洛闻渊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盛扶光心下一软,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摄政王大人,朝中诸事离不得你。”
风影和寒羽跟在后边对视一眼:看吧,只有扶光能劝住王爷。
洛闻渊别过脸去,喉结微动,他何尝不明白自己不能任性离京,只是...
只是想到要分离这般久,心头便如压了块巨石。
“那我把惊鸿留给你用,扶光,早点回来。”
盛扶光又何尝舍得,但慕苏和阿枝于她有恩有情,也顾不得拖延,她坚定地点点头,“有你在,我定归心似箭。”
洛闻渊明白事态紧急,强压下心头不舍,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我日日等你回来。”
惊鸿早已备好行装,扶着盛扶光登上马车,车轮转动时,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回望,只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始终立在朱门外,直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驾!”
马车内,盛扶光心头莫名发紧,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秦慕苏见她心不在焉,也有些抱歉。
“扶光。”
盛扶光抬起头,“怎么?”
他眉宇间有些歉疚,“实在对不住,听说你与他成婚之后从未分离。”
盛扶光摇头浅笑,“何须如此客气,我与他只是小别,先看你外祖要紧。”
一旁秦盈枝正偷偷抹泪,盛扶光心头一软,将她冰凉的小手拢入掌心:“阿枝信姐姐吗?”
小姑娘抬起泪眼,见盛扶光眸中坚定如星,突然哇地扑进她怀里:“姐姐一定要救外祖父!”
盛扶光轻抚她颤抖的背脊,声音温柔却有力,“我答应你,定让老人家平安无恙。”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城门,高楼上,一个中年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唇角微勾,他拈着手里的核桃,对身边人吩咐道:“去禀报娘娘,就说摄政王妃已经出了京城。”
那道尖细嗓音响起,“是。”
……
皇宫,太后寝殿
太后正闭目诵经,忽闻珠帘轻响,她手中佛珠不停,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支走了?”
“是,娘娘,今儿下午刚出城门。”
她微微一笑,“按计划行事。”
顿了顿,又狠声道,“哀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你们若再失手……”
那人赶忙下跪,“太后娘娘放心!”
盛扶光不在的日子里,洛闻渊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整日里处理好公务就去亲手打理她开垦的药圃。
暮色漫过药圃时,洛闻渊又坐在那块青石板上,指尖抚过叶片上未干的露水,呢喃道:“天机草…寒髓芝,醉魂藤……
他对着几株药苗自言自语,“寒髓芝喜阴,天机草要种青苔,醉魂藤要绕西墙……”
顿了顿,又叹口气,“扶光什么时候回来。”
风影一边除草一边无奈地回道,“王爷,这才十日不到,估摸着扶光也才刚到江南。”
洛闻渊深叹一口气,“居然才十日吗?”
雪鹰也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点点头,含糊不清:“可不是。”
话未说完,一捧混着泥土迎面砸来,风影攥着杂草咬牙切齿,“少废话,赶紧除草,扶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风影回想着开口,“你少摸鱼。”
雪鹰撇着嘴拍打衣襟,嘟囔道:“凶死了你”
洛闻渊取下颈间盛扶光送他的那枚坠子,指尖摩挲着琉璃下的小人儿,他唇角忍不住轻扬,思念又如潮水一般蔓延上来。
药圃忽然安静下来,只余晚风掠过醉魂藤的沙沙声,风影抬头望去,见自家王爷对着手里的坠子出神,素来凌厉的眉目此刻柔和又落寞。
而此时盛扶光也确实刚到江南,到达秦府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舟车劳顿,但她也顾不得休息,老爷子的病情紧急,所以刚下马车,盛扶光就让秦慕苏带他先去看秦老爷。
秦慕苏见她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又心疼又感动,这一路上马车颠簸,好几次他看见她被噩梦惊醒。
盛扶光察觉到他的纠结,有些无奈,拍拍他的肩膀:“快些。”
惊鸿也心疼得紧,扶光身子本来就虚,王爷前段日子好不容易给她养回来一点肉,这若是在江南一趟又瘦回去了,他铁定要被洛闻渊罚去刷马!
秦慕苏带着盛扶光去了秦老爷的房间,此刻他床边正围着几个人,个个神色焦急。
中间一个蓄着短须的男子瞧见秦慕苏和秦盈枝,起身皱着眉呵斥,“慕苏,你五年不曾归家,怎么一回来就带些不三不四的人。”
盛扶光眉目紧蹙,这人有病吧。
她刚想驳斥,秦盈枝像只护短的小兽一样一个脑袋撞在那人肚子上,那人被撞得连连后退,“不许你说我姐姐!”
秦慕苏脸色阴沉,若非外祖病情紧急,他真想直接找人把他丢出去,“我还轮不着你来教训,请让开!”
秦玉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向两人,“你你你,你们简直反了”
旁边一个美妇人急忙将他扶起,她擦了擦眼泪,“慕苏,盈枝,他好歹是你们舅舅。”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你们也太大逆不道了!”
“可不是,五年不着急,谁知道这两个目无尊长的东西安的什么心。”
……
盛扶光不想和他们废话,她实在累得紧,直接掠过几人走到床榻前,仔细观察着秦老爷的面色,灰败无光,呼吸轻而浅。
她眉心拧得更紧,伸出手正想为他诊脉,没想到秦玉树怒气冲冲赶过来,“哪儿来的江湖骗子,不许碰我爹!”
他刚想伸出手抓盛扶光的肩膀,她倏然转头,眼神寒意凛冽,广袖一拂,劲风骤起
“砰!”
秦玉树硕大的身躯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博古架上,瓷瓶玉器哗啦碎了一地,满室死寂中,唯有他杀猪般的哀嚎回荡。
房中的下人都不自觉地咽咽口水,往后缩了缩:这娘子,好生勇猛。
另一个中年男子正欲冲上前,惊鸿长剑出鞘,横在他肩上,“想死?”
盛扶光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冷眼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现在,能好好看病了么?”
秦慕苏嘴角微抽,却见妹妹盈枝双眼放光,小声欢呼:“姐姐好厉害!”
见无人再敢多嘴,盛扶光这才坐在床榻边,仔细为秦老爷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