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油画颜料味钻入鼻腔,我站在一座哥特式建筑前。高耸的尖顶被乌云遮蔽,外墙爬满黑色藤蔓,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门前的青铜牌匾刻着扭曲的文字:
「记忆画廊——凡凝视者,必成展品。」
陈俊南的骨灰还残留在我的指缝里,而左手腕上的双重烙印正隐隐发烫。第六天了,终焉之地的规则越来越疯狂。
\"林郗,别发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到乔家劲站在阴影里,全身覆盖着未完全消退的紫色结晶,右臂几乎完全石化。他的眼神比上次更冷,像是经历过某种无法言说的折磨。
\"你没死?\"我声音发哑。
\"死了,但没完全死。\"他抬起结晶化的右手,掌心嵌着一块怀表碎片,\"钟楼的时间乱流把我吐出来了,但代价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能听到别人的记忆。\"
画廊的大门无声滑开,黑暗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画廊内部比外部大十倍。
无数画框悬浮在空中,每一幅都流淌着鲜活的画面——全是终焉之地轮回者的记忆。有些画里的人在尖叫,有些已经凝固成静物,而更多的,正在缓慢地\"融化\",颜料滴落在地,汇聚成黑色的小溪。
\"第六天游戏:记忆拼图。\"轻柔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天花板上垂下一具尸体,是那个戴威尼斯面具的女裁判。她的身体被拆解成无数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幅画。她的头颅倒垂,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和我相似的脸。
\"规则很简单。\"她的声音从尸体里发出,\"找到三幅属于自己的真实记忆,拼凑出终焉之地的真相。选错一次,你们就会成为新的展品。\"
乔家劲的结晶手臂突然发出紫光,指向左侧的一幅画。画中是我在地铁隧道里被蓝光吞噬的瞬间。
\"那是真的。\"他低声说,\"我能听到画里的记忆频率。\"
我伸手触碰画框,画面立刻活了过来,蓝光如潮水般涌出,将我拖入记忆——
第一次死亡。
第七天,我被钉在齿轮十字架上,内脏被改造成发条装置。齐夏站在我面前,机械眼球转动,轻声说:\"你只是数据。\"
记忆戛然而止,我踉跄后退,喉咙里涌上铁锈味。
\"第二幅。\"裁判的尸体微笑,\"小心哦,有些记忆……是假的。\"
乔家劲带我走向另一幅画,画中是陈俊南在餐厅里喝下毒汤的瞬间。但当我触碰时,画面扭曲——
虚假的记忆。
陈俊南没有喝汤,而是把毒药灌进了我的喉咙。
\"操!\"我猛地缩手,画框突然裂开,黑色颜料如触手般缠上我的手腕,皮肤立刻开始腐烂。
乔家劲的结晶手臂劈下,斩断触手,但他的右臂也因此崩裂出更多裂痕。\"不能再错了,\"他咬牙,\"这些画会篡改记忆。\"
我们走向第三幅画——画中是齐夏站在钟楼中枢,怀表环绕。
真实的记忆。
齐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焉之地是记忆的回收站,我们不过是……残渣。\"
画面破碎,裁判的尸体突然痉挛,所有丝线绷紧。
\"恭喜。\"她咯咯笑着,\"但游戏还没结束。\"
画廊的地板塌陷,我们坠入下层——
这里是\"记忆熔炉\"的核心。
无数人形雕塑立在熔炉中央,每一尊都是终焉之地的参与者,他们的身体被半融化,变成流动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物。而在最中央,是一尊未完成的齐夏雕像,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第六天的真正游戏。\"裁判的声音从熔炉里传出,\"用你们的记忆……填补空缺。\"
乔家劲的结晶手臂突然崩碎,紫光如血管般蔓延到地面。他单膝跪地,咳出紫色晶体:\"林郗……我撑不住了。\"
熔炉开始运转,高温让空气扭曲。我的皮肤开始渗出鲜血,记忆被强行抽取,在空气中凝结成新的画框——
第三十七次死亡。
第十天,我站在终焉之地的边缘,看着太阳升起。然后,我的身体像数据一样被删除。
\"这就是……真相?\"我嘶吼着,扑向齐夏的雕像,一把扯出那颗心脏——
它是一块怀表。
表盖弹开,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行小字:
「第十天的太阳,是格式化程序。」
熔炉突然停滞,裁判的尸体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画廊开始崩塌,墙壁渗出黑色液体,形成新的警告:
**「不要相信第七天的星空。」**
乔家劲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向出口,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结晶化。
\"走!\"他低吼,\"第七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被气浪掀出画廊,回头时,整栋建筑如蜡烛般融化,而夜空中的星星——
正在移动。
倒计时在手腕上闪烁:
【24: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