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师微微侧身,向珠珠介绍道:“明珠小姐,这位是宋甜甜,从今天起担任您的助理,负责照顾您在剧组的日常生活,处理一些琐事。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她。”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一位远房侄女,做事细心,性格也开朗,您应该能处得来。”
宋甜甜立刻上前一步,笑容更加灿烂,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娇憨:“明珠小姐您好!叫我甜甜就行!以后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者谁惹您不高兴了,都告诉我,我帮您想办法!”她这话说得既贴心又自然,瞬间拉近了距离。
珠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笑容甜甜、看起来毫无距离感的姐姐,眨了眨眼:“助理?还是宋律师的侄女?”
“对呀!”宋甜甜用力点头,语气轻快,“所以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您的,不然我叔叔回头该说我了!”她俏皮地朝宋律师的方向眨了眨眼。
宋律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对珠珠点了点头:“甜甜虽然年纪轻,但很可靠。明珠小姐就交给你了。”他又对宋甜甜叮嘱了一句,“有事及时沟通。”
“知道啦叔叔,您就放心吧!”宋甜甜笑嘻嘻地应下,然后非常自然地挽起珠珠的胳膊,态度亲昵又不惹人反感,“明珠小姐,累了吧?咱们先回房间?我听说您今天办大事去了,特意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酸奶,还冰着呢!”
珠珠被她的热情和甜甜的笑容感染,心里那点因为身份转变而产生的微妙隔阂也消散了不少,点了点头:“好呀。”
宋甜甜立刻欢快地引着珠珠往酒店里走,嘴里还不停说着:“晚上想吃什么呀?要不咱们看看菜单?或者我知道有家藏餐特别地道……”
宋律师看着两个女孩并肩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安排自己人在身边,总是更放心些。他转身上了车,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
工作轻松,工资还高,还离高层很近,而且是帮自家叔叔的老板照顾“小公主”。
宋甜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的笑容甜得能沁出蜜来。
这差事,简直是量身定做!她可得把这位小祖宗哄得开开心心的!
宋泊远律师的脚步并未在西藏多做停留。将珠珠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他便马不停蹄地飞回北京,着手处理后续的首尾,务求将这件事做得圆满,不留任何可供指摘的瑕疵。
他的第一站,是亲自安排老丹增转入养老院的事宜。他没有选择话指挥,而是亲自陪同,看着工作人员将不便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窗明几净、设施齐全的单人房间里,配备了专业的护工24小时看护。
房间里阳光静好,暖洋洋地铺在崭新的被褥上。老丹增靠着摇起来的床背,眼神虽然有些浑浊,却并非全无焦点。他看着那个穿着昂贵西装、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暖气片出风口、又弯腰测试床脚呼叫铃是否灵敏的男人,嘴唇嗫嚅了几下,发出了带着浓重康巴口音、有些含糊却足够清晰的问话:
“你……为……管我?”
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高原老人特有的、如同磨损了的鹰隼般的疑惑和警惕,慢慢上下打量着宋泊远,“你……是哪个?”
宋泊远正在按压呼叫铃的手猛地一顿。
铃声响彻房间,很快门外传来护工急促的脚步声和询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宋泊远迅速恢复了镇定,对着门口方向用流利的普通话温和回应:“没事,测试一下设备,很好用。谢谢。”
护工的脚步声远去了。
宋泊远缓缓直起身,转向老丹增。他脸上惯有的职业性温和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仔细地审视着床上的老人。
这绝不是简单的信息误差。
他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离床铺一个恰当距离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既表示尊重又不具压迫感的姿态。
“老人家,”他开口,声音放缓,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平和,“我姓宋,是一位律师。”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老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宋泊远律师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位老人,思维清晰,逻辑分明,甚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审慎,与档案中“严重痴呆”的判定截然不同。
绝不能有任何漏洞。宋泊远的职业本能让他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他迅速权衡利弊,决定不再试图用模糊的善意掩盖目的。
“老人家,我受人之托,来为您安排更好的生活,也为了确保珠珠和扎西未来的路能走得更稳。”他避开了“收养”这个可能刺激老人的词,“委托人是陆臣先生,一位很有能力也愿意提供帮助的企业家。他欣赏珠珠的资质,愿意资助她和扎西完成学业,并提供更好的生活保障。而照顾您,是这一切的前提和承诺。”
老丹增浑浊的眼睛盯着他,里面的警惕并未消散,反而更深了。他缓缓摇头,嘴唇翕动:“空口……无凭……我老汉……不信……”
宋泊远立刻意识到,单凭言语无法取信于这位看似昏聩实则精明的老人。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一边快速给助理发信息:速带一份收养监护人签字的资料以及陆总资助计划及养老院托管协议的文件过来!要快!需要现场签字,一边对老丹增说:
“您稍等,我让助手把正式文件送过来给您过目。如果您愿意,我现在也可以直接联系珠珠,让她亲口跟您说。”
听到“珠珠”两个字,老丹增的眼睛亮了一下,迟疑着点了点头。
视频通话很快接通,屏幕那头出现了珠珠红扑扑、带着笑的脸蛋:“老丹增!”
老丹增看到珠珠,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对着屏幕用藏语急切地询问着什么。珠珠也叽叽喳喳地用藏语回答,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普通话“陆伯伯好”、“哥哥也好”……虽然沟通磕绊,但珠珠脸上洋溢的快乐和安全感是做不了假的。
然而,和老丹增结束视频后,老人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看向宋泊远,又提出了要求:“扎西……我要和扎西……通电话……”
宋泊远心中暗叹老人心思之缜密,面上却不显,立刻又拨通了扎西的电话,将手机递了过去。
老人和扎西用藏语交谈了许久,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激动。宋泊远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从老人逐渐放松的眉头和最后一声长长的叹息中,能猜到扎西大概率是确认并安抚了老人。
通完话,老丹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靠在枕头上,眼神中的锐利和清明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失落所取代。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不信……不行啊……娃娃们……得有出路……”他像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