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总统套房的客厅被布置得如同一个梦幻的公主城堡,到处都是柔软的纱幔、精致的玩偶和闪亮的装饰。珠珠正坐在铺着精美桌布的小餐桌前,享用着宋甜甜端来的丰盛早餐,小口小口吃得像只餍足的小猫。
宋甜甜站在一旁,看着她,语气尽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明珠小姐,一会儿……可能会有客人来看您。”
珠珠从美味的点心中抬起头,腮帮子还鼓鼓的,眨了眨大眼睛,表示疑惑。
宋甜甜斟酌着用词:“他们……也丢了孩子,找了很多很多年。听说了一些情况,想来您这里……确认一下。”她没敢直接说“可能是你的亲生父母”。
珠珠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放下手里的小勺子,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了然和通透。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哦……原来我的新爸爸是因为这个啊……刚得到我,就有人要来认领我了,所以他才会那么伤心难过,那么颓废啊……”她想起了早上视频里陆臣那副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解释,“原来如此……”
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或者巨大的情绪波动,反而像是理解了一件困扰她的小事。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对宋甜甜说,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小主人的架势:
“是这样啊。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她顿了顿,补充道,“总要看看的。”
她的反应平静得让宋甜甜都有些意外。没有惊慌,没有害怕,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接受和一种“那就见见吧”的淡然态度。
宋甜甜愣了一下,才连忙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您先慢慢吃。”
珠珠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仿佛刚才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总统套房的雕花木门外,齐司礼静静地站着。他向来清冷自持的面容此刻却绷得极紧,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节一次次攥紧,感受到指甲陷入掌心的微痛,又强迫自己松开,如此反复。他需要借助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感,来压制住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脏。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却带着高原特有的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终于抬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敲在了门外每个人的心上。
旁边的颜嫣,目光却有些失焦地落在齐司礼那双泄露了太多情绪的手上,看着他无意识的紧张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复杂而遥远。赵明远握了握齐司礼的手,似给他力量,直到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宋甜甜出现在门口,颜嫣才猛地回过神,跟着齐司礼、赵明远迈步走进房间。
一踏入套房,除了宋大律师其余三人都不由得微微怔住。
酒店原本奢华但标准的装潢被彻底改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心布置过的、极尽梦幻柔美的公主风。精致的家具、柔软的地毯、随处可见的玩偶和纱幔……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布置者极大的用心和宠爱,与他们预想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他们的目光几乎同时急切地扫向客厅中央。
然后,齐司礼的视线瞬间定格在了那张铺着粉色桌布的小餐桌旁。
那个穿着漂亮连衣裙、正抬起头好奇地望向他们的女孩——
只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甚至不需要任何所谓的证据、信物或者dNA报告,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汹涌澎湃的悸动和确认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齐司礼的全身!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褪色模糊,只剩下那个女孩清晰的身影和眉眼。
那眼睛的形状,那鼻梁的弧度,那微微抿起的嘴唇……甚至她抬头时那种懵懂又带着点灵动的神态……
像他记忆中早已模糊却又深刻入骨的、那个小时候女儿的模样!
是她!
就是她!
齐司礼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又瞬间抽离,让他一阵眩晕。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动荡起来,迅速弥漫上一层无法抑制的水光。
他找到了。
他真的找到了。
颜嫣也看到了珠珠,她的反应更加直接,眼泪几乎是瞬间决堤,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抑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珠珠看着门口这两个情绪激动的大人,尤其是那个紧紧盯着她、眼睛红得像要哭出来的叔叔,她放下了小勺子,小小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颜嫣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她的女孩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珠珠……我的珠珠……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珠珠被她抱得有点紧,但却没有挣扎。她的小脸埋在颜嫣散发着馨香的颈窝里,小声地、带着点客观评价的语气嘀咕了一句:“这个妈妈够漂亮……”她似乎回想了一下,“比老丹增爷爷给我看的扎西哥哥和卓玛姐姐照片上的妈妈好看。”她还用力吸了吸鼻子,“也香。”
这童言无忌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戳中了颜嫣心中最酸软的地方,让她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就在这时,另一个温暖的、带着轻微颤抖的怀抱从身后笼罩了下来。齐司礼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他走上前,伸出双臂,将痛哭的颜嫣和懵懂的珠珠一起,紧紧地环抱在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颜嫣的发顶,手臂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缺失、所有的寻找、所有的痛苦和此刻巨大的狂喜,都通过这个拥抱宣泄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紧闭着眼睛,但不断滚落的灼热泪水,却无声地洇湿了颜嫣的头发。
一家三口,以这样一种紧密到几乎窒息的姿态,团聚了。
门口,陆少安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机,默默地将这感人至深却又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一幕拍了下来。照片里,齐司礼和颜嫣紧紧相拥,将他们失而复得的珍宝护在中间,画面完整得刺眼。
他手指飞快地操作,将这张照片直接给他远在上海的爹发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充满嘲讽和幸灾乐祸的信息:
看你干的好事。还要自己承担后果。 你的爱情,节哀顺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