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六六的学费交不起,老师催了一遍又一遍,家里一个月见不到点油腥味,穿的破破烂烂,整个冬天就一条裤子,鞋都没得穿。
现在呢,她的六六在城里读书,背着新书包,头发衣服都干干净净,不但有鞋,穿脏了还有得换,住着这么明亮的筒子楼,家里还有电,读书有本子有笔。
跟之前在乡下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就算刘江涛只是个仓管员,但他一个月有四十多的工资。
而翠芬在乡下种地,一年到头都没有四十的收入。
所以,她心里明白,只有跟着刘江涛,她儿子才会好,说她奴性也好,说她坏也罢,她一定要巴结讨好包四英和刘江涛,让他们把更多的资源精力投到六六身上。
陈国芳看着眼前“一家人”你来我往亲热,自己这个正经女主人倒像是个外人,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想着今天是大年三十,再看看坐在木桶椅里的闺女,到底是忍下了这一口气。
包四英见着六六把一个鸡腿啃完了,慈爱的笑道,“哎呦,我的大孙子真厉害,来,还有。”
说着,她拿起筷子,要去夹盆里另外一只鸡腿。
陈国芳一筷子挑掉了包四英的筷子,夹起剩下那个鸡腿就放自己碗里,一句话不说,伸手拿起来就开始咬外面的皮。
包四英顿时像被冒犯了,一筷子拍在桌子上,横眉冷眼的骂了起来,“不要脸的贱蹄子,走几家的破烂货,你还跟孩子抢这口吃的,你要脸吗?”
刘江涛也不满的呵斥她,“你干啥啊,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吗?非得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陈国芳充耳不闻,把鸡腿外面的皮咬了,又把腿棒骨的地方咬了两口,露出光洁的鸡腿骨,这才扭头塞在了七八个月的闺女月月手中。
正流着口水哦哦叫的月月,下意识的举起鸡腿往嘴里塞,四颗乳牙探索着咬着鸡腿。
包四英黑着一张脸,“馋嘴的东西,拿孩子做打掩护,你就看不得我六六好,那赔钱货牙都没长几颗,吃点稀饭喝点汤顶天了,吃啥鸡腿。”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自己馋,给孩子拿着玩一下,待会还是到你肚子里,恶毒的畜生,我告诉你,六六是我家江涛亲儿子,谁都没他有资格吃。”
陈国芳冷冷盯着包四英,“你再说一句,我就掀了这面桌子,我让你们全家都吃屎去!
我告诉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就算陈家不认我了,我陈国芳也不是任你们拿捏磋磨的,惹急了我,你信不信我半夜爬起来,全给你们砍死了!!!!”
陈国芳眼里全是寒霜和狠意,她说这话就不是开玩笑的,从小她就不是受人欺负的性子,要不是为了闺女,她早不会忍了。
包四英被陈国芳眼里的狠意吓到了。
翠芬连忙解围,“妈,你别这么说陈妹妹,月月和六六都是江涛哥的亲生孩子,一只鸡两只腿,一人一个是应该的。”
刘江涛也冷着脸道,“行了行了,大年三十的说这些晦气话,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还想不想吃了?”
这算是不偏不倚说给陈国芳和包四英两人听的。
翠芬赶紧道,“对对对,大过年的,我们要说吉祥话,祝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我家六六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祝江涛哥事业顺顺利利,月月健康成长。”
说着,她给六六碗里挑了一些菜,“六六,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妹妹,来,不止鸡腿好吃,这些都好吃,都是以前我们母子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能挑食忘本,要记住爸爸奶奶的好,以后长大了好好孝顺他们。”
六六收到母亲的眼神,赶紧朝着刘江涛和包四英道,“爸爸,奶奶,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老师说我进步很多了,等我长大了,孝顺你们,让你们享福。”
刘江涛跟包四英一脸笑意。
陈国芳看着眼前碍眼的场面,有点呼吸不畅,快速把自己的饭吃完了,拿了个碗弄了点白饭泡点鸡汤,扭头把月月手中的鸡腿抢过来,把肉全都撕下丢碗里准备喂闺女。
撕完,啥也不管,抱着孩子就回屋。
身后是包四英阴阳怪气的叫骂声,“吃完碗一丢就走,她当她还是之前那千金小姐呢?我都这把年纪了,我还伺候她吗?”
“谁家的媳妇是这样啊,江涛你看你娶了个啥祸害回来,这长辈还在这坐着呢,她倒是碗一丢甩脸子走了.......”
翠芬连忙安慰道,“妈,你消消气,陈妹妹毕竟是城里小姐,哪会干这些伺候人的活,我来我来,我收拾,我干习惯了。”
包四英叹了口气,拉着翠芬的手诉苦,“是我家江涛没福气啊,哎,你说他当初怎么就.......要是没跟你离婚,我们一家带着六六,多好的日子啊。
没了那对碍眼的母女,我家江涛还好好当他的采购经理呢,哼,都是那祸害,可害苦我家江涛了啊。”
翠芬好声好气安慰道,“妈,你别这样说,是我没福气,是我配不上江涛哥,江涛哥是个有本事的,我只是乡下种地的丫头。
江涛哥就该配个城里有文化的漂亮小姐,你往后别说这些了,要不陈妹妹听了又要不高兴了。”
包四英生怕房间内的陈国芳听不见,故意拉着嗓子道。
“她不高兴?她有啥不高兴的?”
“一屋子人还看她脸色呢,生了个赔钱货她不惭愧,她还敢跟我们甩脸子,我们家又不欠她的,一个走几家的破烂货,把我家江涛害成这个样子,她还有脸不高兴。”
“这种遭人嫌的玩意,结婚了还妖里妖气勾引我家江涛,让我家江涛犯错,这要换以前,就是浸猪笼的货。
她娘家都不管她了,你以为她是个啥好东西,也就我们家江涛心善,就这种女人还惯着,要换成别家,一天能打她八顿,往死里打,我看她还敢不敢跳。”
陈国芳在屋内一口一口给月月喂饭,脸上眼里都是麻木,想起今天早上遇见的那个人,鼻子一酸,一滴泪砸在了自己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