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谢瑞堇?如同标枪般立在客院外的青石小径上,墨绿长袍纤尘不染,金绿竖瞳沉静如水。当客院门扉轻启,陆阎半揽着苏夭夭出现时,他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被撕开一道裂口。
苏夭夭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陆阎身上,平日里清冷的狐狸眼此刻半眯着,眼尾还残留着昨夜未褪尽的靡红,连打哈欠都带着一股子被彻底“收拾”过的慵懒媚态。
陆阎今日穿了件质地精良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
就在那冷白锁骨上方,一个新鲜出炉、深得发紫的吻痕,如同烙印般嚣张地刻在那里!形状清晰,位置暧昧,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意味!
谢瑞堇?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那处印记上!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金绿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细线,一股阴冷的妖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脚下的青石板无声裂开几道细纹!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硬生生维持着恭敬,只是那恭敬之下,是翻涌的戾气和妒火!
狐仙姥姥何等眼力,那吻痕和谢瑞堇?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愈发恭谨:“帝姬,时辰不早,是否这就启程前往白族?”
苏夭夭困倦地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嗯。”
陆阎压根没看谢瑞堇?那张强忍扭曲的脸,手臂一抄,直接将苏夭夭打横抱起!
动作强势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独占。苏夭夭更是习以为常,顺势把脸埋进他颈窝,呼吸间喷出的热气扫过那处刺目的吻痕,彻底无视了外界。
陆阎抱着人,迈步就走,冰冷的命令砸向狐仙姥姥:“带路。” 眼神掠过谢瑞堇?时,只有一片冰封的警告。
狐仙姥姥连忙应声在前引路。
谢瑞堇?沉默地跟在最后,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陆阎抱着苏夭夭的背影上,尤其是苏夭夭那副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姿态,和他颈间那个刺眼的印记!
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心底翻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白族领地,药香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白婆婆依旧那副温和无害的老妪模样,亲自等在村口古朴的木牌坊下。
“帝姬,好。” 她微微躬身,声音平和得像山涧清泉。
苏夭夭被陆阎放下,双脚落地,那股子慵懒媚态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姬的清冷威压,目光锐利如刀:“嗯。白婆婆,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就为要你一个明确的态度。”
白婆婆布满沟壑的脸上笑容依旧温和,却像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帝姬言重了。老身与族人世代居于此处,只识百草,不闻刀兵。无论何种纷争,白族,皆不参与。” 她将“不参与”三个字咬得清晰无比,姿态放得低,立场却坚如磐石。
“呵。” 苏夭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强迫?称霸?”
她摇了摇头,眼神扫过白婆婆身后那些躲在药圃、木屋后探头探脑、气息纯净又胆怯的白族年轻人,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砸下:
“我没那闲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安分守己,该登记的去登记,该备案的备案,别给我惹事……”
她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白婆婆浑浊却精明的双眼:
“只要你们做到这一点,我苏夭夭,保你白族世代安宁。若做不到……”
她没有说下去,但一股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这片祥和的药香之地!
那些偷看的白族年轻人吓得瑟瑟发抖,连药圃里的灵草都无风自动!
白婆婆脸上的温和笑容终于僵硬了一瞬,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忌惮。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药香的空气,缓缓躬身,姿态放得更低:
“帝姬仁厚,白族铭记于心。必当安分守己,绝不……添乱。” 她终究没敢再提“不参与”,只承诺“不添乱”。
在白婆婆的引领下,一行人缓步走入白族村落深处。
入眼是望不到边的、规划得如同棋盘般的巨大药圃。各种外界难得一见的灵植仙草在这里如同野草般茂盛生长,年份动辄百年千年,灵气浓郁得化不开。
空气中弥漫的混合药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神魂都仿佛被洗涤。
白族人的确胆小如鼠。
看到外人,尤其是感受到陆阎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煞气和苏夭夭深不可测的威压,更是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纷纷躲进药丛深处或紧闭门窗,只留下一双双纯净又充满好奇的眼睛在缝隙里偷瞄。
偶尔有被长辈推出来“献礼”的小童,捧着一株刚采的、灵气四溢的“月华草”或“玉髓芝”,小脸通红地跑到近前,塞给离得最近的胡璃或谢瑞堇?,又像被火烧了尾巴一样飞快逃开。
苏夭夭的目光落在一个躲在老妪身后、紧紧抓着老人衣角、却忍不住好奇偷看她的白族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的眼睛像纯净的黑曜石,对上一身清冷的帝姬,既害怕又向往。
“白婆婆,” 苏夭夭停下脚步,站在一片盛开着幽蓝色星点小花的药田旁,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份量,
“悬壶济世,本是功德大道。你白族医术,得天独厚,困守一隅,可惜了。”
她抬手指了指那些躲在远处、气息纯净、显然天赋不俗的白族年轻人:
“灵异局治疗部,缺人。缺真正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大医。”
她看向白婆婆,抛出最诱人的条件:
“正式编制,受灵异局最高级别庇护。在那里,她们只需专注行医救人,积累功德。外界的风雨,伤不到她们分毫。想学更高深的医道,灵异局的资源库,亦可开放。”
白婆婆浑浊的眼珠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猛地看向自己那些不谙世事、天赋纯净的族人,又看向眼前这位深不可测、手握权柄的帝姬。
编制,意味着官方身份和铁饭碗;最高级别庇护,意味着绝对安全;开放资源库……这简直是白族医术更进一步的通天大道!平静的心湖瞬间被投入巨石!
她枯槁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对着苏夭夭,深深、深深地弯下了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帝姬……厚恩!老身……代全族……叩谢!” 她没有立刻答应,但这姿态,已然是最大的松动和信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最后的谢瑞堇?,忽然上前一步,对着苏夭夭单膝跪地!
他抬起头,金绿色的竖瞳中燃烧着狂热与不顾一切的偏执:
“帝姬!瑞堇?愿立血誓!此生此世,唯帝姬之命是从!您的意志所指,便是瑞堇?剑锋所向!柳家、灰家若敢对您有半分不敬……” 他眼中杀机爆闪,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宁静的药圃:
“瑞堇?必先踏平其巢穴,诛绝其血脉!永生永世,只效忠帝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