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内,死寂中只余陆阎微弱的呼吸声,以及苏夭夭眼泪砸落在他脸上的细微声响。
他躺在她的怀中,六条曾经蓬松华美、闪耀着星河般光泽的雪白狐尾,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地,
上面布满了焦黑的灼痕、被阴气腐蚀的斑驳,以及被巨斧劈砍后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
尤其是那条为了护住她而被硬生生劈断一截的狐尾,断口处血肉模糊,仍在缓缓渗着血,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岩石。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尾那颗妖异的泪痣也仿佛失去了颜色,唯有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夭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他狐尾上那些可怖的伤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加重他一分痛苦。
“是我不好……”
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泣音,
“是我没护好你……”
不能再等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强行压下胸口因灵力枯竭和之前附身神像带来的神魂撕裂感。
下一刻,她指尖凝结起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九幽冥火。
这火焰不再是对敌时的幽暗暴烈,而是化作了一种温暖的、蕴含着生命本源气息的淡金色流光。
她将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让她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滴蕴含着她本命神魂源力的、晶莹如金色琉璃的血珠,被她硬生生逼了出来。
“以吾神魂为引,燃九幽之源,溯本归元,愈!”
她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契语,将那滴珍贵无比的本命魂血融入指尖的淡金色流光之中,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覆盖在陆阎受伤最重的狐尾断口处。
“滋滋……”
淡金色的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灵泉,缓缓渗入狰狞的伤口。
所过之处,焦黑的死肉脱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生长,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开始重新连接。
然而,这逆天疗伤所带来的反噬也极其可怕。
苏夭夭的身体微微颤抖,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鲜红的血液,她自身的神魂气息也随之萎靡了一分。
但她眼神依旧坚定,指尖的淡金色流光毫不停歇,一遍又一遍地温养、修复着陆阎破碎的狐尾和受损的内丹。
昏迷中的陆阎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温暖而熟悉的力量,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
无意识地发出一声低吟,身体本能地朝她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在汲取安全感。
“夭夭……快跑……别管我……”
他在梦魇中不安地呓语,声音破碎而焦急。
苏夭夭的心猛地一抽,低下头,用冰凉的唇瓣轻轻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我们一起走,永远都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夭夭的脸色几乎变得和陆阎一样苍白,她指尖的淡金色流光才渐渐黯淡下去。
而陆阎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已然愈合大半,六条狐尾虽然还未恢复往日蓬松闪耀的荣光,断尾处也未能完全再生,但至少已不再流血,核心的损伤已被稳定住。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即猛地聚焦,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苏夭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以及她唇角那抹刺眼的血迹。
“夭夭!”
陆阎瞳孔骤缩,瞬间彻底清醒,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坐起身,不顾自己依旧虚弱的身体和狐尾传来的刺痛,一把将苏夭夭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骨血之中。
“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动用了本源力量?!你知不知道你会……”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苏夭夭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带着淡淡血腥味与狐族特有冷香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我没事,”
她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只是消耗大了些。你看,你这不是好了吗?”
陆阎低头,看着她强撑的笑颜,看着她为了救自己而变得如此虚弱,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真的还在自己身边。
“下次不许再这样……”
他把脸埋在她发间,声音闷闷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若你因我出事,我绝不独活。”
裂缝外,恶鬼的咆哮和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只有一片死寂。
但这死寂,却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不安,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苏夭夭靠在陆阎渐渐恢复温暖的胸膛,目光透过狐尾屏障的缝隙,望向外面深邃的黑暗,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阿阎,”
她轻声说,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
“等你完全恢复,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所有伤他、辱他者,她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