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的总部,深藏于险沼三角洲地下纵横交错的溶洞体系之中。
潮湿阴冷的空气里混杂着苔藓、血腥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邪性能量残留,
石壁上镶嵌的幽绿色萤石提供着昏暗的光线,映照出通道内巡逻守卫们冰冷麻木的脸。
玄阴阁长老辛无命亲自引领着涂山月穿过层层关卡,态度恭敬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得意。
他能感觉到身后这位九尾天狐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威压和隐晦的伤势,
更确信自己抛出的“蕴魂玉魄”饵料已经牢牢钩住了这条大鱼。
“狐仙大人,请这边走。此地虽简陋,但胜在安全隐秘,已为您准备了最僻静舒适的居所。”
辛无命在一扇厚重的、刻有隔绝符文的石门前停下,亲手推开。
石室内颇为宽敞,陈设简单却齐全,一张石床,一套石桌椅,角落甚至点燃着有安神效果的熏香。
比起外面的阴森,这里确实算得上“优待”。
涂山月淡漠地扫视一圈,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直接走入室内。
辛无命识趣地没有跟进去,只是在门外躬身道:
“大人请好生休息,蕴魂玉魄一事,老夫已派人去取,最迟明日便有消息。若有任何需要,门外自有弟子听候差遣。”
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
几乎在石门闭合的瞬间,涂山月脸上那副疏离、带着伤倦与些许妖族傲慢的神情瞬间褪去。
他走到石床边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波纹,
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谨慎地探查着石室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监视法阵或窃听装置。
(神魂传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陆阎:
“夭夭,能感应到吗?这暗渊内部结构复杂,能量场很混乱,邪气浓度很高,确实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他维持着涂山月的外形与那纯正的、带着古老气息的九尾妖力——
这得益于苏夭夭在地府拿的幻化丹,不仅能改变形貌,更能模拟出特定的力量属性,堪称完美伪装。
此刻他散发出的,就是纯粹而强大的妖气,不带丝毫混沌之力或地府帝君的威严。
(片刻后,苏夭夭的神魂传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苏夭夭:
“嗯,感应到了。守卫很严密,而且有几个地方的禁制很强,我的神念也无法轻易穿透,估计就是他们的核心区域和宝库所在。那个辛长老,身上有淡淡的邪王残留气息,很微弱,但逃不过我的感知。”
就在这时,石室内的空间产生了一阵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并非物理上的波动,而是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某种连接。
一道虚幻、却凝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室中央。
那是一个女子的神魂投影,并非苏夭夭本来的样貌。
她身着一袭缥缈的暗红色神魂纱衣,容颜绝美却带着一种不似生人的空灵与虚幻,
周身缭绕着淡淡的、属于地府特有的幽寂气息,隐约间仿佛有曼珠沙华的虚影在她身边幻生幻灭。
这正是苏夭夭利用幻化丹,模拟出的一个“需要温养的神魂”状态。
“涂山月”(陆阎)适时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眸中瞬间注入了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爱恋、痛惜与担忧的复杂情感,他起身,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阿珠!你怎么出来了?你的魂体尚未稳固,不宜显形!”
那被唤作“阿珠”的神魂虚影(苏夭夭)微微侧头,
虚幻的唇角勾起一抹动人心魄却又带着凄美的弧度,声音空灵婉转,仿佛随时会消散:
“感应到此地……或有希望,便忍不住出来看看。月,辛苦你了……”
她周身那属于彼岸花的幽冷气息与石室的阴森环境奇异地交融。
两人目光交汇,在看似深情的对视中,迅速完成着信息交换。
(神魂传音,苏夭夭带着戏谑):
“装得挺像嘛,陆‘狐仙’大人,这情深不寿的样子,我都快信了。”
(陆阎回应,带着无奈与宠溺):
“不及夫人手段高超,这以彼岸花为本源的神魂投影,连我都觉得需要赶紧找‘蕴魂玉魄’来治了。”
外在,却是涂山月急忙上前,看似想要搀扶那虚幻的神魂,指尖却穿过虚影,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楚与无力:
“别说傻话,为你,万载沉眠亦值得。只要取得那‘蕴魂玉魄’,定能助你稳固魂体,重现世间。”
神魂虚影“阿珠”轻轻摇头,目光仿佛穿透石壁,望向外面的幽深通道,
她虚幻的唇角,那抹凄美的弧度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她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晨曦下的露珠,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萦绕不去的、属于彼岸花的幽寂气息。
“阿珠……”
涂山月(陆阎)急切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消散的虚影,指尖却徒劳地穿过空气。
他僵立在原地,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深情与蚀骨的痛惜,
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承载了千万年的思念与无奈,低声喃喃:
“等我……定会为你取来蕴魂玉魄……”
石室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孤寂的身影,和那仿佛凝固了的悲伤。
……
与此同时,暗渊深处,一间更为隐秘、布满了各种监控法阵与水晶球的密室内。
玄阴阁长老辛无命正躬身站在一旁,而主位上,
坐着另外两位气息更为渊深、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老者,他们正是暗渊的另外两位实权长老。
一面巨大的、由幽暗能量构成的水镜悬浮在半空,
清晰地呈现着石室内涂山月那悲痛孤寂的身影,
甚至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眼中深沉的痛楚都分毫毕现。
刚才“阿珠”神魂出现又消散的一幕,也完整地被他们看在眼里。
“哼,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坐在左侧,身形干瘦如同骷髅,被称为“枯骨长老”的老者率先开口,
声音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带着冰冷的质疑,
“不过,这九尾狐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还有那个神魂……气息幽寂,似与地府关联匪浅。”
右侧那位体型微胖,面色却异常红润,
被称为“血瞳长老”的老者,眯着一双闪烁着血光的眼睛,缓缓道:
“涂山月……上古九尾,名号倒是响亮。但他对地府流露出的敌意,以及为他那彼岸花神魂道侣寻求蕴魂玉魄的急切,不似作伪。只是,仍需谨慎,以防有诈。”
辛无命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与急于证明的心情:
“二位太上长老明鉴!属下亲自试探过,此狐妖气纯正古老,绝非伪装,而且身上旧伤也确凿无疑。
他对其道侣之情,更是情真意切,绝非能轻易演得出。
那蕴魂玉魄对我等虽也珍贵,但若能借此招揽一位实力接近大妖王的九尾天狐,对我暗渊的大业,无疑是巨大的助力!更何况……”
他压低了声音,“邪王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枯骨长老沉默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
“邪王陛下复苏在即,确实需要强大的助力。此狐若能收服,是一大臂助。但若其中有诈……”
血瞳长老接过话,眼中血光闪烁: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蕴魂玉魄可以给他看,但真正的核心秘密,在他彻底证明忠诚之前,绝不能让其接触。派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与那神魂再次沟通之时。”
辛无命躬身应道:“是!属下明白!已在他石室外布下‘无影禁’,一旦有异种能量沟通,必能察觉。至于蕴魂玉魄……属下会安排说是在申请,拖延一二,正好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三位长老的目光再次投向水镜,镜中的“涂山月”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仿佛对这一切窥探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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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石室内,看似悲痛欲绝的“涂山月”(陆阎),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笑意一闪而过。
苏夭夭最后那句直接响彻在他神魂深处的“呵呵……鱼儿上钩了”,犹在耳畔。
他知道,暗渊的“眼睛”一定在注视着这里。
而他与夭夭精心编排的这场戏,每一个表情,每一分情绪,都是为了迎合他们的期待与疑虑。
猎手,已然就位。现在,就看鱼儿何时会忍不住,彻底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