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欲望之渊
第七层的入口处,悬浮着一道扭曲的灰光,像是被无数怨念啃噬过的残痕。光痕之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连神识都无法穿透,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混沌,又似万物终结后留下的虚无。此地无风,却能听见细碎的呜咽,那声音不来自外界,而源于每个踏足者的心底,像是沉睡了千百年的欲望在磨牙。
洛尘站在第七层外的云海边缘,玄色道袍被罡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穿透灰光,落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上,眉心凝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已是他驻守此地的第三个月圆之夜,从第一层到第六层,闯关者或凭修为硬撼,或借智谋巧过,虽偶有折损,却总有迹可循。唯有这第七层,自秘境开启至今,能活着走出来的,不过三人。
“欲望如渊,”洛尘身旁的青衫老者低声道,他是秘境的守护者之一,执掌着记录闯关者生死的玉册,此刻玉册上已有十七个名字化作了灰烟,“修为越高,执念越深,在这里便越难挣脱。你看那黑暗,它不杀人,只勾魂,把人困在自己织的梦里,直到肉身枯萎,神魂消融,最后连点灰都剩不下。”
洛尘微微颔首,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淡金色的灵光悄然绽放,映照出黑暗边缘若隐若现的轮廓。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积着无数透明的虚影——那是闯关者的残魂,他们或狂喜,或悲泣,或痴缠,永远停留在了欲望实现的瞬间,成了这第七层的一部分。
“快看!”青衫老者忽然指向黑暗深处,玉册上的第十八道名字正泛起淡淡的红光。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正踉跄前行。那是个身着银甲的人族修士,面容刚毅,眉宇间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戾气。他叫赵烈,来自北域的战神殿,修的是霸道战诀,一生所求便是登临绝顶,执掌乾坤。此刻,他的眼前正浮着一片恢弘的幻象——
万仞高台之上,他身披九龙战铠,头戴紫金帝冠,双手按着刻满符文的巨阙剑。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仙佛跪地,妖魔俯首,三界万族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东风吹过,卷起漫天旌旗,每一面旗帜上都绣着他的姓氏。他的父母站在身侧,笑容欣慰;曾经轻视他的师长跪在阶下,瑟瑟发抖;那些与他有过嫌隙的宗门,此刻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才是该有的样子……”赵烈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沉醉的笑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凉的帝冠,指尖却穿过了幻象,只捞到一把虚无的黑暗。
“为何摸不到?”他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下一秒,幻象再次清晰,比刚才更加真实——帝冠的触感带着金属的凉意,巨阙剑的剑柄硌着掌心的老茧,连台下某个小妖紧张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陛下,该登坛祭天了。”身后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那声音谄媚又恭敬,正是他年少时在戏文里听过的太监声。
赵烈转身,看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躬身等候,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祭文。他接过祭文,展开的瞬间,金光万丈,字字珠玑都化作了法则锁链,将三界气运牢牢锁在他的体内。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笑声在高台上回荡,震得云层翻涌。多年的隐忍,无数次的生死搏杀,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他想起七岁那年,家乡被妖兽攻破,父母带着他逃亡时,被一个过路的仙师呵斥“卑贱如蝼蚁”;想起十五岁拜入战神殿,因资质平平,被师兄们排挤,只能在藏经阁扫地;想起三十岁那年,他在秘境中得到上古战魂传承,却被宗门长老污蔑为偷盗,差点废去修为……
“都过去了,”幻象中,他的指尖划过祭文上的“受命于天”四字,眼中泛起泪光,“从今日起,我赵烈便是三界主宰,再无人能轻贱我!”
他迈开脚步,朝着祭天台上的香炉走去,每一步都踏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这声音像重锤,敲在他的识海深处,让他越发沉迷。
黑暗边缘,洛尘看着赵烈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银甲上的灵光正在一寸寸消散。“他快撑不住了,”青衫老者叹息着翻过玉册,“执念太深,幻象已成真,连神魂都信了。”
洛尘没有说话,只是指尖的金光又亮了几分。他看见赵烈的脚已经踏入了幻象中的祭天台,只要再走三步,点燃那炷龙涎香,他的神魂便会彻底与幻象融合,成为这片黑暗里又一道不会消散的虚影。
第二步落下时,赵烈的嘴角还挂着笑,眼中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第三步抬起的瞬间,他腰间的玉佩忽然闪烁了一下。那是块普通的暖玉,是他离家时,母亲塞在他怀里的,说能“安神定惊”。此刻,玉佩上沾着的一丝微弱的、属于凡人的气息,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识海中的幻象。
“娘……”赵烈的脚步顿住了,幻象中的祭天台开始晃动,万族朝拜的景象像水波般荡漾起来。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烈儿,娘不求你当什么大人物,只求你平平安安,能吃饱饭,有地方睡就好。”
“不……”他猛地摇头,眼中闪过挣扎,“我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他想继续迈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幻象中的万族开始变成一张张嘲讽的脸,父母的笑容也变得模糊,耳边响起的不再是山呼海啸般的朝拜,而是年少时那些冰冷的话语:“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废物永远是废物”。
“啊——!”赵烈发出一声怒吼,周身爆发出强烈的灵光,试图撕碎眼前的幻象。可欲望编织的网,岂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他越是挣扎,幻象便越是真实,那些嘲讽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得他识海剧痛。
“主宰……我要当主宰……”他抱着头,在幻象与现实的夹缝中痛苦嘶吼,身体的透明度又增加了几分,银甲已经变得像玻璃一样,能看见后面浓稠的黑暗。
最后一丝灵光熄灭时,赵烈的身影彻底融入了黑暗,只有那块暖玉从空中坠落,在触及黑暗的瞬间,化作了一捧齑粉。
玉册上,第十八道名字彻底变成了灰黑色。
青衫老者合上玉册,沉默了许久才道:“这已是本月第三个了。第七层,果然是断魂关。”
洛尘收回目光,看向黑暗深处。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秘境开启时,他便感应到有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其中一道,尤为特殊。
就在赵烈的身影消散半个时辰后,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实处,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定住周围的混沌。
洛尘的目光一凝:“来了。”
一道青衫身影从黑暗的另一头走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正是刚闯过第六层的墨渊。他的气息很稳,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显然第六层的考验消耗不小。
踏入第七层的瞬间,墨渊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了自己。这力量不同于前六层的刀光剑影,它温柔得像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识海深处。
他没有惊慌,只是停下脚步,闭上眼,运转心法,试图抵御这股力量。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黑暗已经变了。
脚下不再是虚无的混沌,而是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巷子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墙角的青苔湿漉漉的,带着雨后的清新。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还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吆喝,一切都那么熟悉。
墨渊的瞳孔微微收缩——这里是他年少时居住的青岚巷。
“阿渊,这边!”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巷口传来,带着几分俏皮。墨渊转头,看见林小婉正站在那棵老桂树下,穿着他送给她的那件浅碧色罗裙,手里拿着两个刚出炉的桂花糕,笑靥如花。
“婉儿……”墨渊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婉儿了?自从踏入修行界,他们便总是聚少离多,要么在秘境中险死还生,要么为了寻找稀有的灵植奔波千里,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林小婉笑着朝他招手:“快过来呀,你看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还热着呢。”
墨渊迈开脚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能闻到桂花糕的甜香,能看到阳光透过桂树叶洒在婉儿发梢的光晕,甚至能感觉到巷子里微风拂过脸颊的暖意。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几乎要相信,前半生的刀光剑影不过是一场噩梦,此刻才是真正的人生。
他走到林小婉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桂花糕。糕点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熟悉的甜糯。“你怎么在这里?”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一直在等你呀,”林小婉踮起脚尖,替他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指尖的触感柔软而温暖,“你不是说,等我们找到千年雪莲,就回青岚巷,种一院子的灵植,再也不出去了吗?”
墨渊的心猛地一揪。是啊,他说过。那是在一次险胜之后,他们坐在山顶看星星,婉儿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阿渊,我不想再打打杀杀了,我就想每天给你做桂花糕,看着你研究灵植,安安静静的。”
当时他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好,等我们找到千年雪莲,治好你的寒症,我们就回青岚巷,再也不出来了。”
可后来,他们找到了千年雪莲,婉儿的寒症却并未痊愈,反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魂飞魄散。为了救她,他不得不踏入更危险的秘境,寻找传说中的还魂草。他们的约定,就这样被搁置了。
“你看,”林小婉拉着他的手,指向巷子深处,“我们的院子就在那里,我已经种好了你想要的星辰草,还有你说能安神的月见花。你闻,是不是很香?”
墨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小院。院墙上爬满了紫色的牵牛花,门口的石桌上放着他常用的那套茶具,甚至连他当年不小心打碎又粘好的那个茶壶,都摆在原来的位置。
“我们进去看看吧。”林小婉拉着他往院子里走,她的手很暖,带着桂花的香气。
墨渊的脚步有些迟疑。他知道这是幻象,是第七层的考验。可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他想就这样沉沦下去。没有纷争,没有杀戮,没有生离死别,只有他和婉儿,守着一个小院,看日出日落,种花种草。这不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生活吗?
“怎么了?”林小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担忧,“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墨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的身影,真实得仿佛能伸手触摸到,“我只是……”
他想说“这是假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这是假的,那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婉儿手心的温度?为什么能闻到桂花糕的甜香?为什么看到那座小院时,心脏会抽痛得如此真实?
“阿渊,别想那么多了,”林小婉轻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声音软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温香软玉在怀,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墨渊感觉到自己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塌。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就算这是假的,就这样醉生梦死,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他能永远和婉儿在一起。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温柔的幻象吞噬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灼热。那是他贴身存放的一枚玉简,里面记录着他和林小婉这些年一起研究灵植的笔记。此刻,玉简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动摇,散发出淡淡的灵光。
灵光透过衣料,烫在他的皮肤上,也烫醒了他混沌的识海。
墨渊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不是眼前这虚假的温馨,而是另一幅画面——
三年前,在极北冰原,他和林小婉为了寻找一株冰魄草,被困在暴风雪中。那时婉儿发着高烧,意识模糊,却还强撑着提醒他:“阿渊,冰魄草的根须不能碰冻土,会枯萎的……”
两年前,在万毒谷,他被毒蛇咬伤,昏迷不醒。婉儿背着他,在毒瘴弥漫的山谷里走了三天三夜,找到解药时,她的肩膀已经被他的重量压得红肿,却笑着说:“你看,我说过我能背动你吧……”
还有半年前,在灵植大会上,他们一起培育的“同心莲”绽放出双色花瓣,赢得了全场的掌声。婉儿抱着他的胳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阿渊,你看,我们做到了!以后,我们要培育出更多的灵植,让天下的修士都能用上好药,再也不用像我们一样,为了一株药草拼死拼活……”
那些画面,有苦有甜,有笑有泪,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它们不像眼前的幻象这般完美无缺,却带着真实的温度,是他和婉儿一步步走过来的证明。
“婉儿……”墨渊睁开眼,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他轻轻推开怀中的幻象,看着眼前那张依旧美丽的脸,轻声道,“你不是她。”
幻象中的林小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围的青岚巷开始晃动,桂花香变得刺鼻,阳光也失去了温度,变成了一种惨白的颜色。“阿渊,你在说什么呀?”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就是婉儿啊,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
“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墨渊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但不是在这虚假的梦里。真正的在一起,是要一起面对风雨,一起解决困难,一起去实现我们的梦想,而不是躲在这里,逃避现实。”
他后退一步,目光扫过正在崩塌的青岚巷,心中没有丝毫留恋。那些美好的憧憬,不是靠幻想就能实现的。他想和婉儿回青岚巷种满灵植,前提是先治好她的寒症;他想和她安安静静地生活,前提是先让三界少一些纷争,让像他们一样的修士能有安稳日子过。
这些,都需要他一步一个脚印去完成,而不是在这里沉迷于虚幻的满足。
“你走吧,”墨渊看着逐渐变得透明的幻象,语气带着一丝释然,“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幻象中的林小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黑暗中。青岚巷、桂花树、小院……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围再次变回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这一次,墨渊的心中不再惶恐。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真实的过往:暴风雪中婉儿的叮嘱,万毒谷里她的背影,灵植大会上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这些画面汇聚在一起,化作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在他的识海深处亮起。
油灯的光芒很微弱,却异常坚定,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墨渊能感觉到,那光芒指引的方向,正是第七层的出口。
他睁开眼,朝着光芒指引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周围的黑暗中,不断有新的幻象试图诱惑他——有时是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有时是唾手可得的无上修为,有时是万人敬仰的尊崇地位……但这些,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神。
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盏灯,那是他和婉儿共同的回忆,是他们对未来的真实憧憬,是比任何欲望都要强大的信念。
他想起婉儿常说的一句话:“阿渊,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欲望牵着走,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不劳而获的幸福,而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能让所爱之人安稳生活的世界。
黑暗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断后退,墨渊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他能感觉到,光门就在前方,那是通往第八层的入口,也是他离梦想更近一步的证明。
终于,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了一道柔和的光。那光不同于幻象中的虚假光芒,它温暖而真实,带着纯净的灵气,仿佛是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
墨渊加快脚步,踏入了光门。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光门后的瞬间,光门缓缓关闭,第七层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些沉迷于欲望的虚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狂欢或悲泣。
洛尘站在云海边缘,看着光门关闭的方向,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他身旁的青衫老者翻开玉册,在第十九道名字洛尘站在云海边缘,看着光门关闭的方向,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他身旁的青衫老者翻开玉册,在第十九道名字“墨渊”二字旁,轻轻点下一点朱砂。那朱砂红得透亮,像是从心口剖出的血珠,在泛黄的玉册上晕开浅浅的光晕,与前十八个灰黑色的名字形成鲜明对比。
“总算……有个能看透虚妄的。”青衫老者指尖抚过那点朱砂,苍老的眼底泛起些许暖意,“这孩子的心灯,比当年闯过第七层的玄机子还要亮堂几分。”
洛尘收回目光,望向秘境深处,玄色道袍在罡风中舒展如墨色流云:“心灯不灭,道途不止。他能勘破欲望之渊,未必是修为有多高深,而是懂得把执念化作前行的火种。”
话音未落,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碎裂声,像是有透明的虚影在悄然崩解。青衫老者低头看去,玉册上某个早已化作灰烟的名字旁,竟渗出一滴极淡的水渍,转瞬便被玉册吸收,只留下一道浅白的痕迹。
“连沉沦的残魂都被他的光惊醒了么……”青衫老者轻叹一声,将玉册合上,指尖在封面上那道盘绕的玄龙纹路上轻轻叩击,“这秘境开启百年,怕是要因他而变天了。”
洛尘没有接话,只是抬手对着第七层入口的灰光虚虚一按。那道被怨念啃噬过的光痕竟微微震颤,边缘泛起的黑雾悄然退散了几分,露出后面更深邃却也更澄澈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墨渊的离去,在这欲望之渊的深处,悄然苏醒。
罡风掠过云海,卷起细碎的光点,像是被心灯照亮的星子,在天地间缓缓流淌。玉册上的朱砂依旧透亮,映着两个字,在寂静中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