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哲才真正意识到,他随手从地球的文化宝库里拿出的这盒巧克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掀起了怎样一场温柔的海啸。
第三天,周日。
全网的期待值被拉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在全国总排片量不足《帝国黎明》四分之一的情况下,《阿甘正传》的单日票房,真的能完成那场看似不可能的逆袭吗?
GVm总部,顶层办公室。
维克多·哈特曼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的都市,窗内是死寂的冰冷。他的面前,悬浮着一块巨大的虚拟光幕,上面,只有两条不断跳动着的,代表着实时票房的曲线。
红色的线,代表着《帝国黎明》,它依然强大,但增速已经明显放缓,像一头疲惫的巨兽。
绿色的线,代表着《阿甘正传》,它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跑者,以一种近乎恒定的,坚韧不拔的速度,稳定地向上攀升。
两条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维克多·哈特曼的瞳孔,死死地锁住那个即将交汇的点。他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逻辑,他信奉一生的数据模型,他所掌控的资本铁律……在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虚无的泡影。
终于,在下午三点十七分。
在全世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那条绿色的线,如同一片逆流而上的羽毛,看似轻盈,却带着无可匹敌的,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它,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与那条红色的线,交错而过。
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上。
维克多·哈特曼的身体,猛地一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冰冷的玻璃幕墙,才没有倒下。
他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轻蔑,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颠覆世界观后的,巨大的,空洞的茫然。
他输了。
输给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傻子,输给了一盒他从未尝过的巧克力。
周一清晨,当全球金融市场的第一声钟鸣敲响,那个周末的最终票房数据,如同一份迟来的审判书,被冰冷地公示在全球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阿甘正传》,周末总票房:六亿七千万。
《帝国黎明》,周末总票房:六亿六千八百万。
两百万。
一个在电影工业的庞大体量中,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微弱差距。
然而,就是这两百万,像一把无形的,由无数观众用电影票铸成的攻城锤,轰然一声,撞碎了GVm集团用三亿美金和全球顶级资源构筑的,那座名为“商业铁律”的傲慢壁垒。
世界,为之哗然。
《时代周刊》的封面上,不再是任何政客或商业巨擘,而是一根洁白的羽毛,在空中飘浮的特写,标题只有一个词——“奇迹”(mIRAcLE)。
“影史最伟大的票房逆转!一部没有英雄的电影,如何成为全世界的英雄?”
“傻子的胜利!苏哲用一块巧克力,颠覆了好莱坞的游戏规则!”
“从滚出去到对不起:现象级文化事件背后的群体心理学分析。”
全球媒体疯了。他们用尽了所有华丽的辞藻,试图去解读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却发现所有的数据模型和商业理论,在那个奔跑的傻子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GVm总部,顶层办公室。
死寂。
维克多·哈特曼的瞳孔,死死地锁住光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六亿七千万。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深信不疑的算法,他赖以生存的逻辑,都被这个数字,碾得粉碎。
这不是商业上的失败,这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他精心计算了人性的弱点,煽动了舆论的狂热,提供了最顶级的感官刺激……可为什么,为什么人们最终选择了一个傻子,一盒巧克力,和一句该死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砰——!”
一声巨响。
一只来自十八世纪法国,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被他狠狠地挥扫在地,瞬间变成了一堆闪着蓝色幽光的碎片,如同他那颗支离破碎的骄傲。
他输了。输给了一个他看不起的奶爸,输给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故事,输给了一种他早已抛弃的,名为“真诚”的东西。
与此同时,GVm大楼门口。
那位曾在镜头前,用精英式的轻蔑嘲讽《阿甘正传》是“毒鸡汤”的副总裁,此刻正被数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围堵得水泄不通。
“先生!请问您对《阿甘正传》的票房逆袭有何感想?”
“您曾说数据不会骗人,请问您如何解释GVm的数据模型这次的重大失误?”
“您认为GVm的失败,是否意味着您所代表的精英主义,已经不被这个时代所接受?”
一个个问题,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得他体无完肤。他面如死灰,浑身的定制西装被挤得满是褶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在保安的簇拥下,狼狈地挤上车,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传遍了全世界。
一个天大的笑话。
婉晴娱乐,董事会议室。
同样是死寂。
但这里的死寂,不是绝望,而是敬畏。
所有董事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他们看着那个独自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夏婉晴。
她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平静地翻阅着文件。可她越是平静,这群曾经向她咆哮、拍桌子的男人,就越是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
他们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嘴脸,想起了夏婉晴那句“由我个人无限责任担保”时,他们眼中的嘲讽。
现在,那些嘲讽,都变成了抽在自己脸上的,火辣辣的巴掌。
终于,那位曾经把票房报告拍在桌上的董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干涩而沙哑:“夏……夏总,我们……我们错了。您的眼光和魄力……我们……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