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黎明,天色微熹,北狄王庭外的广阔草原上,十万大军已然列阵完毕。
慕容祈拔出腰间宝刀,刀锋直指南方,高声喊道:
“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出征!”
“吼!吼!吼!”十万大军发出怒吼,声震原野,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铁蹄踏碎清晨的宁静。
旌旗招展,长矛如林,北狄最精锐力量的庞大军队,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直奔大乾边境而去。
慕容祈位于中军,望着前方滚滚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厉而志在必得的笑容。
“慕容沣,我的好弟弟,你可要撑久一点,等着为兄来接你。”
慕容祈率十万北狄铁骑开拔的消息,如同草原上骤然腾起的狼烟,顷刻间便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传向了南方。
深夜。
大乾边境,京城外百里,慕容沣军中大帐。
烛火摇曳,映照着慕容沣阴晴不定的脸。
他刚刚接到来自北狄王庭密探的飞鸽传书,寥寥数语,却让他掌心沁出冷汗。
“太子慕容祈,奉王命率十万精锐已出王庭,方向正南。”
慕容沣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慕容祈此举,名为协助,实为抢功,更可能是…黄雀在后。
“好一个慕容祈。”慕容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王爷?”
帐下心腹将领见他神色骤变,不由出声询问。
慕容沣将字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声音冷得像冰:“我们的好太子殿下,带着十万大军来了。”
帐内几位将领闻言皆是一惊。
他们都是慕容沣的心腹,深知两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太子此时前来,恐怕来者不善,王爷,我们……”
慕容沣抬手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他的目标一是京城二是本王,我们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岂能因他而退,必须要进行别的办法了,我们必须在慕容祈赶到之前拿下京城,只要京城在我手中,慕容祈这十万大军便是无根之木。”
他必须更快,原本缜密的计划被打乱,此刻已容不得半分犹豫。
与此同时,京城外,一座院落内。
姜清宁并未入睡,她站在窗前,望着北方晦暗的夜空,指尖一枚温润的玉佩无意识地被摩挲着。
暗一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禀报:“主子,北边传来消息,北狄太子慕容祈已率十万大军南下。”
姜清宁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知道了,慕容沣那边呢?”
“三皇子应是也已收到消息,其部下已经整装待发,不过还是只有三千人。”
“狗急跳墙了。”
姜清宁轻声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满意,“也好,让他们兄弟俩都再快些。”
她转过身,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京城都布置妥当了?”
“按主子吩咐一切就绪,只是同时引两条饿狼入室,是否太过凶险?”暗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姜清宁笑了笑,那笑容冰冷而艳丽:“不凶险,如何能荡清这淤积多年的腐泥,不让他们都以为胜券在握,如何能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最关键的那道门。”
“不要忘了,荀臣那边几乎也在同时行动,三方兵马只要有两方撞上,我们必能坐收渔翁之利。“
姜清宁眼底寒光闪过,满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对了,陆禀那边呢?”
“今日服了药,一直昏睡。”
“嗯,很好,下去吧,继续盯紧,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
暗一躬身,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之中。
又两日。
慕容沣的铁骑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兵临潞州城下。
潞州乃京城北方最后一道像样的门户,一旦突破,京城便将无险可守。
城头上,守将脸色发白,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北狄精锐,一看看出这远非往日那些滋扰的匪盗可比,让人心惊胆战。
慕容沣勒马阵前,并不急于攻城,扬声道:“城上守将听着!本王乃北狄慕容沣!大乾皇帝昏聩,奸佞当道,民不聊生!本王此次兴兵,只为清君侧,匡扶天下!”
“若开城投降,本王可保尔等及满城百姓无恙!若负隅顽抗……”
他冷笑一声,身后的军队极其配合地开口,声震四野,“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冲天的杀气席卷城头,守军士卒无不股栗。
守将强自镇定,喝道:“慕容沣!你北狄蛮族安敢犯我大乾天威,我等深受皇恩岂能降你,有本事就来攻!”
慕容沣眼中寒光一闪,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正要挥手下令强攻,一骑快马却从后方疯狂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浑身是血,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嘶声喊道:“王爷,太子殿下大军已至百里之外,旗号直指我军侧翼。”
“什么?!”慕容沣勃然变色,猛地扭头。
百里?怎么可能这么快?!慕容祈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慕容祈根本就是要趁他与大乾守军鏖战之时,从侧翼给他致命一击,将他慕容沣和潞州守军一起一口吞掉。
此刻他腹背受敌,身前是据城而守的大乾军队,身后是虎视眈眈,实力远超自己的太子亲军。
“王爷!怎么办?”部下将领们都慌了神,局势瞬间逆转,他们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慕容沣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退,一退前功尽弃,还会被慕容祈追着打,死无葬身之地。
他也不能全力攻城,否则慕容祈瞬间就能将他击溃。
电光石火间,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猛地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传令!后军变前军,左营右营就地依托地势构筑防线,严防太子军突袭,中军随我来!”
部下愕然:“王爷?不攻城了?”
慕容沣不答,策马来到潞州城下,高声道:
“城上的人听着,本王改主意了,本王深知尔等忠义不忍多加屠戮,真正的祸患乃是我身后即将到来的北狄太子慕容祈,此人残暴不仁,若他攻破潞州必行屠城之举。”
这话一出,城上和城下的人都愣住了。
慕容沣继续高声喝道:“慕容祈乃我国中篡逆之徒,意图弑父杀弟,此次前来一为夺我战功,二为屠戮大乾百姓以立威,本王愿与尔等暂息干戈,你我联手先共御外敌慕容祈,待击退此獠,潞州是战是降再由尔等决定如何?”
潞州守将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这些北狄人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若两支军队先后攻城,潞州必破无疑。
若能与其中一支暂时妥协,先对付更强的另一支,这是绝境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虽然与虎谋皮,但……
守将还在犹豫,慕容沣已厉声道:“没时间了!若等慕容祈大军合围,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开门,本王只带亲卫入城,与你细谈联防之事,大军可暂退三里!”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风声呼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守将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北方地平线上,似乎已经能看到扬起的尘烟。
终于,守将一跺脚,嘶哑地喊道:“开侧门请殿下入城,其余军队依约后退三里!”
沉重的城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打开一道缝隙。
慕容沣毫不犹豫,一夹马腹,带着数十名精锐亲卫冲入潞州城。
城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