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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山脚下,有个叫罗家坳的小村子,村里有个后生,名叫阿山。阿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性子却像山里的石头,沉默又执拗。他没别的本事,就跟着村里的老郎中,学了些辨认草药的皮毛,平日里就靠上山采些寻常草药,换点米粮,勉强糊口。

这一年,雨下得特别勤,山里的路湿滑得像抹了油。阿山的老母亲,也就是收养他的那位善良的阿婆,染了风寒,咳得厉害,整个人都虚脱了。阿山心急如焚,他听说,在深山里的一个断崖上,长着一种叫“龙胆草”的药,治咳嗽有奇效。为了阿婆,他决定去闯一闯。

天刚蒙蒙亮,阿山就背着药篓,拿着砍刀,进了山。山里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四周的树木也越发奇形怪状,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走了大半天,阿山又累又饿,终于在一个陡峭的石壁下,发现了一丛墨绿色的植物,叶片肥厚,正是他苦苦寻找的龙胆草。他心中一喜,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草药连根拔起,放进药篓。

就在他准备下山的时候,天色骤变,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阿山赶紧找了个山洞躲雨。雨下得又急又大,他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洞口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他靠着石壁,感觉又冷又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他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像着了火一样。他摸了摸身边,发现有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叶子翠绿,看起来水灵灵的。他想,这草看着挺喜人,应该能解渴吧?于是,他连根带叶地拔了几根,胡乱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起初,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汁液滑过喉咙,舒服了不少。可没过多久,他的肚子就像被人用刀绞一样,剧痛难忍。紧接着,他开始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双影。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是吃到断肠草了!”老郎中曾跟他说过,山里有一种紫花的毒草,跟龙胆草有些相似,但毒性剧烈,误食者神仙难救。

阿山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倒在山洞口,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他想起了家里的阿婆,还在病床上等着他救命。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悔恨涌上心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阿婆,孙子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他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飘离身体。

就在他奄奄一息,即将陷入永恒黑暗的时候,一阵奇特的香气,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将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那香气清冽又带着一丝辛辣,钻进他的鼻孔,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丝。

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恍惚中,看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长发如瀑,肌肤胜雪。她的眼睛像山涧里的清泉,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赤着双脚,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光。

阿山以为是山里的仙女来接他了。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从身旁的一株小树上摘下几颗黑褐色的小果子,塞进了阿山的嘴里。

那果子一入口,一股强烈的辛辣味瞬间炸开,呛得阿山差点咳出来。但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喉咙里涌向四肢百骸。他感觉那股暖流像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与他体内的毒素激烈地搏斗。他的肚子翻江倒海,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滩黑绿色的秽物。

吐完之后,腹中的剧痛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了。他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眼皮也越来越沉,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他动了动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猛地坐起来,四处张望。山洞口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绿衣女子?只有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浓郁的香气。他循着香气看去,发现身边就长着一丛半人高的灌木,树上挂满了他昨天吃过的那种黑褐色的小果子。

他愣住了。难道是做梦?可那果子的辛辣味,还有吐出来的秽物,都那么真实。他伸手摘下一颗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正是那股救了他一命的香气。他又想起那绿衣女子,她的衣裳,不就和这灌木的叶子一个颜色吗?

阿山明白了,是这山中的精灵,化作了女子,用这神奇的果子救了他。他对着那丛灌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他带着几分敬畏,摘了一小袋果子,又挖了几株小树苗,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回到家,他先用果子熬了水,给阿婆喝下治咳嗽。没想到,阿婆喝了几天,不但咳嗽好了,连精神头也比以前足了。

阿山又惊又喜,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他翻遍了老郎中留下的几本破旧的药书,却找不到关于这种果子的任何记载。他决定自己研究。他试着用果子泡酒,发现酒香中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喝下去能活血化瘀,祛风除湿。他又把叶子晒干碾碎,用来给村里人治蚊虫叮咬和皮肤瘙痒,效果出奇地好。

这种神奇的植物,在桂东到处都是,当地人一直叫它“山苍子”,但只知道它气味刺鼻,没人知道它能入药。阿山是第一个发现它药用价值的人。

他没有独占这个秘密。他想起自己中毒时的绝望,也想起绿衣女子的救命之恩。他觉得,是山神在通过他,将这份礼物分享给所有人。

于是,阿山开始了他漫长的“推广”之路。他把自己用山苍子治好的病例,一个个记下来。他背着装满山苍子果实和叶子的背篓,走遍了桂东的村村寨寨。

起初,没人相信这个穷小子。人们看着他手里的黑果子,都摇着头说:“阿山,你是不是疯了?这玩意儿牛都不闻,还能治病?”

阿山也不争辩,只是憨厚地笑笑。谁家有病人,他就主动上门,免费给人治疗。有个村子的汉子在山里被毒蛇咬了,腿肿得像水桶一样,眼看就要没命了。阿山赶去,用山苍子的叶子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又灌下果子熬的汤。几天后,那汉子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还有个妇人,常年被风湿病折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用了阿山给的山苍子药酒后,竟能下地干活了。

一传十,十传百。阿山和山苍子的名声,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桂东。人们不再叫他“采药人阿山”,而是尊称他为“苍子神医”。来找他求药的人,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阿山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小子,但他依旧保持着山里人的淳朴和善良。他从不卖高价药,穷人来看病,他分文不取。他说:“这药是山神给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随着年岁渐长,阿山的头发也白了,但他依然喜欢往山里跑。每次进山,他都觉得格外亲切。他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总能闻到那股熟悉又浓郁的山苍子香气。那香气,像是绿衣女子的问候,又像是大山的呼吸。

他常常会在那丛救了他性命的山苍子树下坐上半天。他会对着树喃喃自语,讲讲村里的新鲜事,说说又有哪些人因为山苍子而恢复了健康。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是绿衣女子在温柔地回应。

阿山知道,那个绿衣女子,或许只是他中毒时的一个幻觉,又或许,她就是这山苍子树的精灵。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份来自大山的馈赠,通过他的手,拯救了无数的生命。

他的一生,都和山苍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从一个误食毒草的垂死之人,到一个普济众生的民间医生,阿山完成了自己的救赎。而这份救赎的源头,就是那满山遍野,散发着独特香气的山苍子。

许多年后,阿山安详地离世了。人们把他葬在了能看到那片山苍子林的山坡上。从那以后,每当有人走过那片山坡,总能闻到一股比别处更加浓郁、更加清甜的山苍子香气。老人们都说,那是山苍子树在纪念它们的故人,也是那个绿衣的仙子,在守护着这片她深爱着的土地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