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绵山才逐渐恢复平静。
因为被炸得太狠，鬼子们实在不敢再前行一步了。
从昨日傍晚开始，山里的爆炸声就没停过。
鬼子累了，山也累了。
毕竟鬼子被炸的同时，山也在默默承受。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个伴儿感受过与你同样的痛苦。
只是鬼子们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慰，天知道它们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乎是走到哪被炸到哪，各种诡雷防不胜防。
虽然有工兵随行，但根本侦测不出来。
唯一能判断出诡雷位置的方法，就是等它爆炸。
一声巨响，轻轻松松就能带走数个同伴的性命，外加制造一堆重伤员。
一夜过来，死伤无数，但行程却并未推进多少。
满打满算，应该也就前进了一公里不到。
为了破局，原田下令变更路线，横向挪移两公里才继续往娘子关方向奔袭。
奈何还是接连挨炸，雷区的覆盖面积大到难以想象。
唯一的安全道路，也就只有来时路。
而原田的心态也彻底被瓦解，从最初的愤怒，到破防，到崩溃，再到此刻的摆烂。
心境起伏到达极致，犹如坐上了过山车。
它已经不再想着拿下娘子关了，找个地儿躺着摆烂也挺好，活着总比死了强。
至于晋省那边，天塌下来自有别人顶着，等上面发现不对劲后自行解决吧，反正自己是顶不住了。
“就它们了吗？”
原田瘫在一棵树下，瞥了眼面前的队伍，虚弱地问起副官。
“啊，师团长......就剩这么点了。”
副官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才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什么礼节礼貌的，都丢到一边。
饥饿、恐惧、疼痛......
各种debuff都叠满了，鬼才有心情去关注言行举止。
能用师团长相称，已经算这副官忠心耿耿了。
“嗬......一千都不到，我还算个屁的师团长。”
原田嗤笑一声，言语中充满自嘲。
如今的第二十六师团，就剩下自己面前这支小得可怜的方阵，而且还都是些老弱病残，跑步都费劲的那种。
从一支整编师团遭遇生生腰斩，再到如今的大队规模，原田只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
身体很累，心也很累。
“兄弟们，这鸟仗不打了！”
“为那鸟天皇尽忠也尽够了，咱们问心无愧！”
原田扶着大树，颤颤巍巍起身，冲着残部招呼道：
“走，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这群溃兵的眼中再度燃起一丝名为希望的火苗。
甭管是回驻地还是回小日子，甭管这上司有没有这能力，只要能逃离这里就行。
它们，是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了。
悄然间，鬼子们的心情都变得不再沉重，连带着它们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刚走出数十米......
“叮！”
“轰！！”
“轰！！”
爆炸轰鸣，火光汹涌，弹片飞溅。
离得最近的几头鬼子没有任何动作，便直接被炸成粉身碎骨，顺带着又造就了一堆伤员，躺在地上无力呻吟。
它们或许是没反应过来，也或许是已经麻木到不想再继续挣扎。
死亡并非总是可怕的，因为可能会带来解脱。
但这对于幸存者来说，绝对是个坏到极致消息。
刚才爆炸的位置处于在来时的路上，那里是确认过安全的。
很明显，回去的路，不知在何时又被那挨千刀的重新投放了炸弹。
“嗬...嗬！”
原田气到癫笑，但也懒得再骂，因为没那个多余的力气。
其余鬼子也是一样，纷纷躺倒在地，直接摆烂。
累了，爱咋咋地吧。
......
水秀镇，临时指挥部。
放下手中的作图笔，老总顺手拿起一份刚递交过来的电文。
上面呈报的，是各部队最新的战事情报。
各部队已经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目前正在向东北部地带继续推进。
战斗最开始，阳曲、古交、阳曲、寿阳四县在同一时间打响，现已全面收复，所有鬼子驻军全被歼灭。
而在同一时间，李云龙也率领着独立团发动了对太元的攻势。
战前他就嚷嚷邀战，直眉瞪眼，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李云龙生怕跟之前一样，被当成预备团吃冷板凳，索性直接火力全开，各种软磨硬泡齐上阵。
打不了最硬的仗，回团里他都抬不起头来。
好在这一次如李云龙所愿，成功拿到了太元的作战任务。
而这老小子也确实没让总部失望，动作之迅猛，直接打的第一军难以招架。
毕竟如今的独立团在家底上，比起曾经的主力师都要夸张！
轻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等应有尽有，而且弹药相当充足，根本无惧消耗。
反观第一军，在之前已经被张之余强行削弱了好几次，两军交战，压根不是独立团的对手。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大部队便已冲入城内，成功端掉了第一军司令部！
而岩松那老小子，则在目睹司令部的膏药旗被斩断后，用将官佩刀自行切腹了断。
第一军，至此全灭！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队伍竟已经成长到这等程度了。”
“这帮小子平时都藏着掖着，结果一场大战把他们的底儿都给炸出来了啊！”
放下电文，老总有些感慨。
战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不少，各主力团都生猛的不像话，打起县城来竟然都丝毫不虚，干脆利落的完成了任务。
“依我看啊，他们搞不好早就在暗地里摩拳擦掌了。就算总部没有下令，我估摸着他们也忍不了太久，指不定哪天就会找个理由去打县城！”
“延市和总部的决策，下达的很及时，正好能让这帮刺头们发泄发泄。”
副参谋长也笑着打趣道。
“也是时候了，军队只有历经血战才能成长、成熟。”
“我们队伍发展的势头很迅猛，从长远来看，打响这次解放战，是有必要的。”
这一仗，意义深远重大，远不止是那么简单，能为羽翼日渐丰满的八路军积攒宝贵的实战经验。
解放晋省只是个开始，终有一天，解放的号声会传遍炎黄全境。
而要解放全炎黄，血战是必须的。
眼下尚在苟延残喘的鬼子驻军，是最合适不过的磨炼对象。
它们就像是一头濒死的老狼，虽凶性依旧，也可噬人，但并非无敌。
付出代价，绝对能拼个你死我活！
这话既是个形容，也是个结论。
你死，我活！
老总忽而想到了什么，轻声问着老搭档：
“现在...几点了？”
“十八点，三十七分。”
老总缓缓起身，走到地图跟前。
他看着用红圈标记出的娘子关，呢喃自语：
“都已经十八点了么...”
“这意味着独立旅，已经在娘子关血战了整整一天一夜！”
其实不止，这个点是张之余发来电报的时间，而战斗在那之前就已经爆发了。
老总转头望向通信班长，沉声询问道：
“独立旅那边有消息吗？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支援？！”
“老总，一小时前，独立旅发来一份电报，当时您正在与129师师部通话......”
“别废话，赶紧说！”
“是！电报只有一句话......”
“娘子关仍在，请总部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