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恕的公寓门铃在凌晨一点十七分响起。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然后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头上。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节奏逐渐演变成某首流行歌的旋律。
韩恕猛地坐起身,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一把拉开门。
K倚在门框上,银戒指在走廊灯下泛着冷光,手里拎着两罐啤酒和一袋烧烤。
\"Surprise!\"K咧嘴一笑,\"夜宵时间!\"
韩恕面无表情地要关门,K立刻伸脚卡住门缝:\"别啊小少爷,我特意绕了三条街买的,这家烧烤可火了——\"
\"不吃。\"
\"哎你这人怎么——\"K话没说完,韩恕已经转身往屋里走,门大敞着,摆明了懒得再搭理他。
K耸耸肩,熟门熟路地跟进去,踢掉鞋子,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拆烧烤包装。
油渍蹭到韩恕的米色沙发套时,正在倒水的韩恕手指一紧,玻璃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韩恕的公寓像座博物馆。
灰白色调,每件物品都摆在精确的位置,连茶几上的遥控器都与桌沿平行。
K的存在就像有人往展厅里扔了只活蹦乱跳的哈士奇。
\"你每天在家干嘛?\"K咬着烤串,油滴到地板上,\"数瓷砖?冥想?给自己扎针玩?\"
韩恕坐在沙发另一端,膝盖上摊着本书,头也不抬:\"研究怎么让混血种闭嘴。\"
K不走心地长叹:\"哇,好恶毒!\"
他凑过去看韩恕的书,《血液病学原理》,密密麻麻的笔记旁画着几个潦草的小人。
其中一个乱糟卷发,头上还画了个叉。
\"这我?\"K戳了戳那个叉,\"画得还挺像。\"
韩恕啪地合上书。
K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针孔痕迹。
新鲜的,周围泛着青紫。
\"你又抽血了?\"
韩恕抽回手:\"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K晃了晃银戒指,\"我可是血族亲王的御用保镖,有义务监督人类——\"
\"我不是人类。\"韩恕打断他,\"我是梵诺拉的眷属。\"
沉默蔓延。
K放下烤串,难得正经:\"那又怎样?\"
\"我差点害死她。\"韩恕的声音很轻,\"在冰泪湖......\"
\"停停停!\"K猛地站起来,\"又来这套!你以为殿下为什么让我每周来烦你?就是怕你一个人钻牛角尖憋出病来!\"
韩恕抬头,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她......让你来的?\"
\"不然呢?\"K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家的性冷淡装修啊?\"
第五次来访时,K发现韩恕的冰箱空了。
\"绝食抗议?\"他拉开冷冻层,里面只有几袋血包,\"哇哦,Ab型,你的?\"
韩恕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注射器扔过去。
K轻松接住,挑眉看他。
\"要是看上我的血,\"韩恕声音冷得像冰,\"直接说,吸完赶紧滚。\"
K愣住了。
三秒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差点从吧台椅摔下去。
\"你、你以为我——\"他抹着笑出的眼泪,\"天哪小少爷,你这脑回路——\"
韩恕耳尖发红:\"笑够了吗?\"
K突然凑近,灰蓝眼睛直视着他:\"第一,我只吸美女的血。\"
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二,男人的血不好喝,尤其是脾气差、身体差的。\"
韩恕抓起抱枕砸他。
K灵活地躲开,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抛过去。
是枚银质袖扣,刻着荆棘缠绕玫瑰的纹样。
\"殿下给你的。\"他转身往门口走,\"她说......\"
模仿裴傲青轻慢的语调,\"'那小子再敢自残就把他绑来见我'。\"
韩恕握紧袖扣,指节发白。
K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你冰箱里那几包血——\"
他狡黠地眨眨眼,\"过期了,我帮你扔了。\"
就在K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韩恕突然在第七次来访时开口:
\"大外甥,记得关门。\"
K的脚绊在门槛上:\"......啥?\"
韩恕慢条斯理地翻着杂志:\"我是裴傲青的弟弟,你是张鹭白的养子。\"
他抬眼,嘴角微微上扬,\"按辈分,你该叫我舅舅。\"
K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了。
\"等、等等!\"他冲回来,\"这什么鬼逻辑?!\"
\"基本亲属关系。\"韩恕指了指茶几上的《民法通则》,\"家谱不懂吗?\"
K夺过书疯狂翻页:\"不可能!我跟张鹭白就是名义上的——\"
\"法律上你就是他儿子。\"韩恕抿了口茶,\"叫舅舅。\"
K夺门而出,差点撞翻走廊的花瓶。
韩恕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银袖扣已经被捂得温热。
张鹭白的手术刚结束,就被K堵在了更衣室。
\"解除收养关系!现在!立刻!\"K挥舞着手机,\"我刚查了,只需要双方去民政局——\"
张鹭白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理由?\"
\"韩恕那小子居然让我叫他舅舅!\"
\"从法律角度......\"张鹭白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他没错。\"
K如遭雷击。
当晚,裴傲青的公寓传来惊天动地的拍桌声。
\"我不管!\"K的声音穿透房门,\"要么你认韩恕当弟弟的事不作数,要么我现在就离家出走!\"
裴傲青慵懒的声音响起:\"随你便。\"
\"殿下!你不能——\"
\"不过......\"
她话锋一转,\"如果你敢走,我就告诉媒体Karl Smith其实是五百岁的混血种,最喜欢看《小猪佩奇》。\"
沉默。
然后是K崩溃的哀嚎:\"你们夫妻俩是魔鬼吗?!\"
第二天清晨,韩恕的门铃又响了。
他拉开门,K黑着眼圈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咖啡。
\"给。\"他咬牙切齿地递过一杯,\"舅、舅。\"
韩恕接过咖啡,杯套上画着个哭唧唧的小人,和书上那个叉一模一样。
\"乖。\"他揉了揉K乱糟糟的卷发。
K拍开他的手:\"再摸头咬你啊!\"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金线。
韩恕突然发现,这座博物馆般的公寓,似乎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