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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的消息,好不容易才传到了太师口中。

只见那日的那个宫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太师的属下。

“大皇子怎么说?”

那人恭敬答道。

“回禀太师,”

“大殿下反反复复只说了一句话,”

“便是让您出手相助,解了他的禁足。”

太师叹了口气。

自大皇子千方百计找人递话,他就猜到他必定是这个意思。

只是当初,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曾经在后宫受尽宠爱的宜嫔,会自己作死,做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来。

她不但把自己折了进去,还连累了大皇子。

“大皇子病着时,皇上先前还常去看望。”

“但宜嫔出事后,皇上就再未出现过。”

“可见皇上已是因着宜嫔恼了大皇子。”

“此事,哪里能有那么简单。”

那从人点点头,道。

“太师说得自然在理,”

“可如今,宁贵妃和二皇子势头渐盛,”

“若咱们再失了大皇子,恐怕……”

太师烦躁地点点头。

“你说的,老夫哪里能想不到。”

“可惜皇上登基数年,膝下仅有这两位皇子。”

“二皇子母族又姓秦。”

“哎,少不得老夫再费一番功夫。”

果然,第二日早朝,便有朝臣趁机提起了大皇子。

先是说起太后寿辰日近,再又提起大皇子身为长孙,如何孝顺。

言语中,颇有将大皇子塑造成孤苦伶仃形象的趋势。

一时间,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又三番两次失去母亲,轻易便唤起了众人的同情。

“皇上,殿下还是个孩子,”

“且其养母所为不论何时,皆与他并无关系。”

“他不过一心盼着皇上看他一眼罢了。”

在众臣的陈情中,皇上始终微笑不语。

似乎赞同,又似乎不赞同。

连太师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纳罕,如今的皇上,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我们父子之间的事,还让众卿费心了。”

“这是朕的不是。”

“此事朕自由计较,不必再提。”

早朝过后,替大皇子站出来说话的众臣一时心情忐忑。

不知皇上那话,到底是正是反。

但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皇上往大皇子宫里去了。

众臣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太师高见,真是奇招。”

有人立刻向太师拍马屁。

太师哈哈一笑,轻声说道。

“不敢,不过是让皇上念这父子之情罢了。”

“后宫本就子嗣艰难,皇上也没必要这么早就把宝都押在二皇子身上。”

后宫中,皇上一下朝便径直来看大皇子。

大皇子听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再三同宫人确认。

“你没听错,确实是父皇来了?”

“快,来人,同本殿下梳洗换衣。”

“啊不,不用换,就这样,”

“快伺候本殿下在床上躺下。”

他一时摇摆不定。

不确定自己是要摆出一副奋发图强的样子,还是要佯装悲情苦难。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躺在床上。

皇上一进屋,就看到了挣扎着想要起来见礼的大皇子。

“父皇……”

大皇子口齿不清,嘴里喊着‘父皇’,

人却一翻身,‘咕噜’一声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皇上微微一皱眉,还是立刻走过去扶起了他。

“熹儿这是怎么了?”

“身子还没好吗?”

“怎么也不见太医来向朕禀报?”

大皇子一把抓住皇上的手,道。

“父皇恕罪,”

“是儿臣不让他们说。”

“儿臣和母亲,已经给父皇添了太多麻烦,”

“实在不忍儿臣之事再让父皇烦心。”

皇上其实一眼就看出大皇子佯装病体。

但此时听他仍称陆婉宜为母亲,心中倒起了几分动容。

“你不怪你母亲犯错,连累你也失了圣心吗?”

大皇子心中‘咯噔’一下,眼含热泪说道。

“一日为母,终身为母,”

“身为儿子,怎能怪她。”

“儿臣只是惋惜罢了,母亲到底没有珍惜父皇对她的宠爱。”

皇上不置可否,将大皇子扶到床上坐定。

想起早朝上的事,皇上的语气又不禁冷了下来。

“你费尽心机让朕来,不会就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大皇子一脸惶恐,道。

“儿臣不敢,不知父皇此话何意?”

皇上看了他一眼,说道。

“朕让你在宫中好好养病,”

“你若能安分些便好,”

“若你是真心休养,自然无碍,”

“等你病好了,朕自然解了你的禁足。”

“但,若你心不定……”

皇上话还没说完,大皇子早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他回应,皇上已经重又起身,走了出去。

随着‘哐当’一声门响,大皇子的世界再次堕入黑暗。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后怕。

不知从何时起,他父皇竟像是看透了他一般。

皇上从大皇子那里出来,便往紫萱殿走去。

此时,慕卓宁正在与绿芊准备北上的物品。

慕卓宁从小怕冷,这次便吩咐绿芊,别的尚可放松,但衣物必须多备。

绿芊心里憋着笑意,道。

“娘娘如此怕冷,只怕皇上知道了要心疼。”

“怎么娘娘竟答应了皇上陪他北上?”

慕卓宁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

“绿芊,在你面前我不用说瞎话。”

“原本我的心思,就是趁皇上北上解毒,便偷偷出宫。”

“假死也好,偷跑也罢,”

“反正自陆婉宜事败后,皇上像是变了个人,大抵是不会放我出宫。”

“只是,如今,我倒像是怎样都跑不掉了。”

“索性我也放不下皇上余毒未清,”

“不如干脆陪他同去解毒。”

“皇上的毒若能解了,也能去了我心头一大忧患。”

慕卓宁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正好哥哥也在北地,”

“若见了哥哥,他兴许能替我出出主意。”

她如今心乱如麻,正好找不到人倾诉。

哥哥对她与皇上的往事一清二楚,想必能替她想出妥善处理的法子。

想到这里,慕卓宁心下稍安。

再回头时,却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