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仙门之后,破碎虚空如海,残岛沉浮。
妖族的金犼妖皇一马当先,驾赤火长虹,直奔西北一座“倒悬火岛”;真灵族星阙圣子则折向东南,星辉角遥遥指向一条冰封天河;天尊城主牧九州更干脆,青阙天舟青龙摆尾,朝正中央那座青铜巨钟所在的“指印山”撞去——三方目标之明确,仿佛手执古图。
袁鹰鹤发在极光下泛起冷辉,目光扫过三方远遁之影,眉头紧蹙。
“诸位。”
老人声音不高,却穿透真空,直达三营六十名元婴耳中。
“雷皇宗乃上古雷道祖庭,其真正核心‘雷皇天阙’在典籍中只留一句:‘浮于雷渊,悬于星漏’。除此之外,再无坐标。若我等合兵一处,逐岛搜寻,恐机缘尽失。”
蛮山咧嘴,雷犀虚影在肩后低吼:“老子也不喜欢跟人屁股后头喝汤,分就分!”
沈青云青衫猎猎,掌心竹笛轻敲,微笑颔首:“合则势大,分则机多,正合我意。”
袁鹰见二人无异议,当即决断:
“第四营,随我走左路——寒霄雪阙方向;
第七营,沈青云、秦枫,右路焚阳神宗废墟;
第九营,蛮山、阴虺,中路截击,亦可随机应变。
三营各携万里传讯符,一旦定位雷皇天阙,即刻汇合。”
声音落下,袖袍一拂,千丈星辉巨鹤振翼,驮着第四营二十名元婴,化作一道银白流星,瞬息千里。
蛮山哈哈一笑,雷犀踏空,紫电如潮卷走第九营;沈青云对秦枫点头,脚下青竹叶飞梭暴涨至百丈,清风托举第七营二十人,斜掠火海。
……
分兵之后,喧嚣远去,真空骤然安静。
秦枫独立飞梭尾端,黑衣猎猎,掌心却传来细微而急切的跳动——玄珠自入遗迹便再未安静,此刻更是滚烫如烙铁,几乎要破掌而出。
嗡——
一缕极细、却带着洪荒雷威的波动,从遥远未知处传来,与他的心脏同步鼓荡。
那感觉,就像玄珠在黑暗里看见了自己的“同类”,或者……“源头”。
秦枫垂眸,眼底雷火交映,唇角勾起一抹久违的轻笑。
“雷皇天阙么?看来这一次,不止是为了宗门任务……”
竹叶飞梭化作青光,切开残岛间的冰火乱流,直奔火岛之后更深处的黑暗。
那里,虚空最深,雷光未现,却有一粒若有若无的紫电星点,正在召唤。
飞梭掠过赤焰废墟,拖出百丈青虹。
船尾,一名身披旧铁甲、腰挂霸刀的大汉一直半蹲在角落,气息平平,丝毫不起眼。
直到此刻——
轰!
一圈紫黑雷弧自他脚下炸开,铁甲缝隙里涌出刺目的雷浆。
原本元婴初期的真灵波动,在众目睽睽之下节节暴涨:
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化神初期……化神中期!
雷光收敛,大汉缓缓起身,肩背“霸刀·雷狱”发出低沉嗡鸣。
那张憨厚朴实的脸露出招牌笑容,抱拳一礼:“可憋死我了,多谢两位大人带我前来!”
沈青云回首,青衫被雷风吹得猎猎作响,竹笛敲在掌心,笑道:“老左,来这远古仙门遗迹,可别丢了我们第七营的脸。”
左费挠了挠后颈,爽朗大笑,声音如闷雷滚过飞梭:“大人放心!脏活累活全包在老左身上——开路、挡刀、扛雷,一句话!”
“左校尉,你那雷狱界若全力展开,能撑几息?”
左费咧嘴,露出雪白牙齿,双瞳深处雷纹浮现:“化神中期以下,十息之内,包他们爬不起来!”
沈青云笑意更深,抬手一指前方火岛之后那片漆黑虚空:“既如此,便由你老左为先,破开残阵的第一道禁制之锁!”
“得令!”
左费豪迈应声,一步跨出飞梭。
雷光炸裂,铁甲化作紫电战铠,背后雷翼张开二十丈,如远古雷神降世,率先劈开残火与乱流,朝无尽黑暗冲去。
焚阳神宗废墟,漂浮在破碎虚空的深处,远远望去,仍像一轮陨落的太阳。
赤铜浇铸的山体被拦腰斩断,断口处流淌的并非岩浆,而是凝固成晶瀑的日炎——亿万缕火红灵纹在晶瀑里缓缓旋转,像被枷锁的日冕。
即便隔了十万年,残余的光热依旧灼痛人眼,仿佛昔日神宗仍在熊熊燃烧。
山门高逾三千丈,门楣上“焚阳”二字只剩左半边,笔画如龙脊,笔锋里嵌着碎裂的金乌骨。
门柱通体赤金,却布满纵横交错的爪痕——每一道都深达丈许,边缘泛着幽暗的紫黑光,像是被某种不属于此界的力量硬生生撕裂。
左费立在门前,铁甲在炽浪中映成暗红。
他深吸一口气,霸刀雷狱界轰然展开,紫黑雷光化作百丈雷环,重重劈向残门禁制。
轰!雷光与火纹交击,爆出日蚀般的黑红光斑。
门柱上残余的禁制符纹倏地亮起,化作九只金乌残影,尖啼着扑来。
左费虎口迸血,连退三步,再次举刀,雷翼怒张,足足七个呼吸才将最后一道金乌残影劈散。
山门发出低沉嗡鸣,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灼热狂风裹挟灰烬扑面而出。
踏入废墟,景象更为震撼。
千丈高的主殿“焚阳宫”半塌,却仍高悬虚空,殿顶金乌雕像断首,翅展八百丈,每一根羽骨都似神铁浇铸,在火风中发出铿锵之声。
殿前广场被一只巨大爪印贯穿,五指长达百步,指缝间残留着紫黑色黏液,仍在缓慢腐蚀地砖,发出“嗤嗤”白烟。
两侧配殿、丹阁、藏经楼皆倾斜漂浮,铜墙铁壁上布满同样的爪痕与黏液;有的地方甚至被撕开贯穿山体的孔洞,孔洞边缘呈熔融的琉璃状,显然是一击而成。
秦枫一步踏入,玄珠忽地滚烫。
启月自他识海浮现,望着爪痕,眉心紧蹙:“……域外邪族。”
水哥也变得格外认真,眉头紧蹙,“错不了,是‘蚀界爪’——邪族皇族才能留下的侵蚀之痕。”
两人对视,面色皆沉如寒铁。
十万年前,焚阳神宗如日中天,竟被邪族一夜之间抹去。
如今遗迹重开,爪痕犹新,那股阴冷的异域气息仿佛穿透岁月,正悄悄注视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