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文人墨客泛舟饮酒。天幕的出现,成了他们最新的助兴谈资。
几杯酒下肚,李白已是衣襟敞开,醉眼朦胧。
“‘见一面少一面’!”
他拍着船舷,大声吟诵,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见面之缘,亦复如是!
既知见一面少一面,更当珍惜眼前,对酒当歌,尽抒胸臆!”
杜甫则有些沉默。
望着天幕的评论,轻轻叹了口气。
“太白兄豪情万丈,自是令人钦羡。只是这‘少一面’之中,蕴含了多少人生况味。
譬如我等与李龟年兄,昔日洛阳城中日日相见,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如今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方才天幕所言‘偶然碰见许久未联系的好友’,那份惊喜与随之而来的怅惘,怕是更令人心酸。”
李白闻言,大手一挥。
“子美何必如此!既有思念,便去寻他便是!这天地间,何处能困住我辈脚步?”
[几年没去,有一次回去大冬天和两个发小在楼下聊了四小时。]
[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只有这一点时间。]
[我妈遇到熟人的时候,二十多岁的我还是会蹲下来拔草玩。]
[那也是很懂事了。]
日头偏西,田埂上,刚结束一天繁重劳作的农人们三三两两坐着歇息。
老农夫用汗巾擦着脖颈上的汗水,抬头看着天幕上,咂摸了一下嘴,对旁边的儿子说,
“啧,这话说的……在理。”
他的儿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正不耐烦地拍打着裤腿上的尘土,闻言嘟囔。
“有啥理?见面就是见面,少了就少了呗,还能咋的?”
老农夫瞪了他一眼,拿起地上的陶碗喝了口水,慢悠悠道,
“你懂个屁。你瞅瞅村东头的陈叔,去年秋收还一起喝酒,今年开春人就没了。
那最后一次喝酒,谁想着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自家冒着炊烟的茅草屋顶,
“你娘……当年跟着我过来,总念叨家乡的姐妹。
头几年还有音讯,后来……后来就彻底断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后的平静哀伤。
隔壁田的婶子,听到这里,接口道,
“可不嘛!前几日碰上隔壁村的表姐,嫁过去十几年了,难得回趟娘家碰上了,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愣是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我家那小子还在旁边扯我衣角,嚷嚷着饿死了要回家,被我骂了一顿。”
她学着天幕上的评论,笑骂道,
“小兔崽子,现在不懂,将来有你明白的时候!”
[见一面才会多一面,不去见永远见不着。]
[有的人,想念也不能立刻就见呀。]
[对的。我和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某些同学,可能在毕业的那一天就见过最后一面了。]
市集临近关闭,人流渐稀。
贩卖陶器的小贩张小二正收拾着所剩无几的货物,抬头看着天幕,叹了口气。
他对旁边卖竹器的老李头说,
“老李头,你看这上面说的,‘他乡遇故知’,可不就是人生大喜?可这喜里头,也带着涩啊。”
老李头慢条斯理地捆扎着竹筐。
“是啊。我年轻时跟着商队跑过几次西域。
茫茫大漠,能遇到个说家乡话的,那真是比捡了金子还开心。
可热闹完了,各自上路,心里头空落落的。
就像那上面说的,‘下次见’……这‘下次’,谁知道是啥时候?说不定,就真没下次了。”
他摇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风霜。
提着菜篮的妇人驻足观看,眼眶微微泛红。
她想起自己远嫁到洛阳,已经三年没回过娘家了。
一次母亲来看她,住了半个月,临走时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眼里全是舍不得。
当时她觉得母亲唠叨,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才体会到那份心情。
她暗自决定明天就去托人捎信,多写几句问候的话。
[大部分人现实是很难和朋友偶遇的。]
[故人见一面少一面,你永远想不到某一个不起眼的午后攀谈两句,竟然就成了你们此生最后的对话。]
傍晚时分,几个刚结束公务的小吏在路边酒肆小酌。
其中一人看着天幕上“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只有这一点时间”,颇为感慨,
“诸位,此言大善!想我等昔日同窗,如今散落各方。
或为官,或经商,或远游,再想如当年一般,在曲江池畔纵酒高歌,怕是难了。”
另一人举杯应和。
“正是!所以更需珍惜眼前相聚之时。来,满饮此杯!今日之面,便是多赚的一面!”
几人轰然叫好,气氛热烈。
[有很多人其实你已经见过这辈子最后一面了[捂脸]]
[是啊,有时候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一定要好好的过,所以对于重要的人,每一面都要认真对待。]
[看似现在交通什么都很便利,想见一面并不难[捂脸]但又找不到见一面的理由。]
[其实长大后已经无言了,只剩一声招呼了。]
[那是因为那人不是你朋友,一般同学见面打个招呼,遇到以前玩伴,能说几小时。]
张阿婆弯腰捡菜的手顿了顿,嘴里嘟囔着 “可不是嘛”。
抬头就见天幕里的小孩扯着大人衣角,一脸不耐烦地等大人聊天。
“哎哟!这小孩跟俺小时候一个模子刻的!”
张阿婆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落寞,
“那时候俺娘跟王婶去镇上买布,俩人站在布店门口聊,说谁家的鸡下蛋多,说今年的麦子收了多少。
俺就拉着娘的手晃,喊着‘要回家吃麦芽糖’,娘还拍了俺手背一下,说‘小孩子家懂啥’。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浑!”
李尉顺着她的话看过去。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跟着父亲去栎阳见老战友,父亲跟人聊起当年打仗的事。
他嫌无聊,偷偷跑出去抓蝴蝶,回来还被父亲骂了一顿。
那时候不懂,现在再想,父亲怕是跟老战友见一面少一面,才想多聊几句。还得操心着自己。
“阿婆说得对,小时候都浑。”
李尉的声音低了些,脸上的疤好像也柔和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