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安达洛斯号显得格外安静,悠长的走廊上仿佛只剩下了海浪的拍打声。
从出了房间大门开始,一路上姜然都没有见到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乘客。
无论是负责巡逻的安保,还是夜间值班的侍从,无一例外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这是托德·安达洛斯第一次主动带他出门,姜然开始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才能使得他这位傲慢的父亲做到这一步。
森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晃动的烛火将前面那人的背影拉得极长,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少年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从二楼到一楼,再到那个鲜少为外人知晓的入口处,越往里走,姜然心底的不安就越重。
他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始终走在他前方大约一步左右的位置,并且少见地直接动手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腕。
可能是为了让他安心,也可能是怕他半路跑了,姜然个人觉得是后者的概率更大。
沉闷的脚步声在铺了地毯的走廊上并不明显,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什么,这位安达洛斯家族的掌权人在瞥了一眼乖巧跟在他身边的孩子后,突然闷声不响地开了口,“别怕,很快就会结束,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少年没有立刻应声,肉眼可见的并不想搭理对方。
他不说话,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像是被少年眼底露出的讥诮意味刺到了,托德·安达洛斯猛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直到少年挣扎起来时才回过了神。
“我很抱歉。”
一句道歉不知道是在说刚刚自己的鲁莽,还是在指其他的什么东西,不过也不重要了,姜然并不在乎。
白天的高烧让他精疲力尽,本来就很烦了,大晚上还要闹这一出。
小少爷的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现在更是直接将这个角色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他干脆利落地直接一把甩开了托德·安达洛斯,如果说刚刚的嘲讽还只限于表情,那么现在就是直接明牌摆在了对方面前。
“安达洛斯先生,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如你所见,我真的很累了,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就失去我的话,你最好是有话直说!”
连父亲都不叫了,姜然说完突然咳嗽起来,原本苍白如雪的脸颊因此泛起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托德·安达洛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天过后只丢出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虚情假意得简直让人有点想笑,姜然是一秒钟都不想和对方多待了,他甩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径直往通道的更深处走去,“希望您真的是这样想的。”
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的话刺激到了那位安达洛斯先生,在进入船舱底部后对方就没有再继续陪同他往前了。
这条通道两侧除了几盏必要的照明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打开第一道上锁的小门后,借着那昏暗的灯火,姜然一眼就看到了尽头那扇缠着锁链的铁门。
厚重的金属在黑夜反射出幽幽冷光,与这里的一切比起来都是那样格格不入,像是在无声地向来到这里的每一位访客暗示着什么。
整个走廊都显得潮湿得有些不正常,当在那扇门前站定的时候,姜然敏锐地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腥甜气息。
“夜安,少爷。”
守门的侍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显然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他看起来对姜然的到来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惊讶。
姜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紧张和怀疑,“父亲说有位客人要见我?”
“是的少爷,那位就在里面,它已经等您很久了。”
守门人的表情依旧平淡,假如他话中用的代称不是“它”的话,那么倒真的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见面了。
说着男人上前打开了门锁,层层叠叠的锁链被抽离,发出一阵让人心烦的撞击声,不等姜然说些什么,男人突然弯腰将一只小桶递到了他的面前,“请您务必小心,我会在这里等候您出来。”
姜然疑惑地接过了守门人递过来的小桶,低头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居然是几条已经处理好的海鱼。
“这是?”
“是饲料。”说着守门人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看着眼前鲜活的人类少年,语气里带上了些不忍,“您能用上这些东西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