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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把铜匣塞进陈阿四怀里时,指尖还带着残图上的墨痕。\"守好这个,若我子时未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厨头烟杆上斑驳的铜箍,\"烧了。\"

老厨头的烟杆在桌沿敲出三声闷响,算作应承。

陈阿四攥着铜匣的指节发白,突然扯住她衣袖:\"那影嗅粉...只能撑半柱香。\"

\"够了。\"苏小棠低头理了理青布药商的衣襟,斗笠边缘垂下的麻线扫过锁骨。

她往脸上抹了把掺着草灰的药粉,镜中映出张蜡黄干瘦的脸——这是前日在药市跟老药农学的易容术,专骗门房的。

苏府后门的朱漆掉了块,露出底下的白茬。

门房正蹲在石墩上啃炊饼,油星子沾在络腮胡上。

她摸出半吊钱抛过去,铜子儿砸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给老夫人送安神药的,前日递过帖子。\"

门房眯眼瞧了瞧她腰间的药囊,又瞥了眼日头:\"赶早不赶晚,进去吧。\"

后院比她记忆中更荒了。

七年前被拖出去的那天,她最后望见过这里的葡萄架,如今架上只剩几串发黑的枯果,腐叶味混着潮湿的土腥钻进鼻腔。

她蹲下身,从药囊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淡青色粉末撒在地上——这是老厨头用灶心土和夜合花磨的影嗅粉,专寻阴湿处的异常气。

粉末刚触地便凝成细流,像条青虫般往西南角爬。

苏小棠跟着走了五步,脚底下突然硌到块凸起的砖。

她弯腰去掰,砖缝里竟渗出暗红的痕迹,像干了的血。

\"枯井。\"她抬头,果然见着棵老槐,虬结的树根间露出半截井栏,青苔把\"苏宅福井\"四个字啃得只剩半边\"福\"。

井里没水,扔块石子下去,半响才传来闷响。

她解下腰带系在槐树上,另头拴住药囊,顺着井壁往下爬。

砖缝里的青苔滑得她指尖发疼,直到触到底部的石板——不是井,是盖着石板的地道入口。

石板下的霉味更重了。

苏小棠摸出火折子,昏黄的光里,青石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有些地方被刮得深浅不一,像是有人用指甲抓过。

她顺着地道往前挪,墙壁上渐渐出现暗红的印记,越走越深,那味道越浓,像浸了血的棉絮。

\"咚。\"

火把突然照亮片开阔地。

苏小棠的脚步顿在原地,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这是座圆形的祭坛,四壁嵌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幽蓝的光。

祭坛中央立着根两人高的石柱,石柱上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铁链尽头锁着个女子。

她穿着月白衫子,腕间、脚踝都被铁环勒出紫痕,可那张脸...

苏小棠摸向自己的脸,指尖在斗笠下颤抖。

那女子生得和她分毫不差,连左眼角的小痣都长在同个位置。

\"终于来了。\"女子开口,声音像碎瓷片刮过石板,\"我等你七日了。\"

苏小棠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潮湿的石壁上。

她摸到腰间的匕首,刀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你是谁?\"

\"灶门灵儿。\"女子扯了扯铁链,铁环撞在石柱上发出脆响,\"灶门氏最后血脉,被他们困在这里三年,替你受魂契之苦。\"

\"魂契替代?\"苏小棠想起老厨头说的\"活祭七窍玲珑心\",喉咙突然发紧。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我。\"灵儿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个冷笑,\"你当那假玉牌是破绽?

是饵。

他们算准了你会查,算准了你会来——\"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月白衫子上,\"三魂归位需要命定之人亲启祭坛,你娘当年不肯,所以他们杀了她;我不肯,所以他们锁了我三年...可你呢?\"

苏小棠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染血的手,想起银簪里那道越来越亮的红光——原来从始至终,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她站在这里,亲手解开这锁链。

\"你以为解开我就能破局?\"灵儿突然笑了,笑声在祭坛里荡出回音,\"来啊,试试。\"

苏小棠摸出怀里的银簪。

红光从簪头透出来,在铁链上投下片血影。

她刚要去撬锁扣,头顶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咚、咚、咚——\"

像有人正顺着地道往下走,每步都踩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灵儿的笑声突然变了调,她盯着苏小棠身后的方向,眼睛里燃着近乎疯狂的光:\"来了,他们来了——你猜,是你的本味感知快,还是他们的刀快?\"

苏小棠转身,火把的光被风吹得摇晃。

地道口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几个移动的黑影,金属擦过石壁的声响,正顺着台阶,步步逼近。

地道口的阴影被火把撕开一道裂缝时,苏小棠的后槽牙已经咬得发酸。

她数着脚步声,一共十三人——三长两短的步频,是标准的羽林卫刀盾手阵型。

为首者掀开斗笠的瞬间,月光漏进地道,照出李侍郎腰间那枚玄铁虎符——原来户部侍郎的身份,不过是层最体面的伪装。

\"苏姑娘。\"李侍郎的手指抚过祭坛边缘的符咒,青灰色的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鸣响,\"你娘当年跪在这石台前哭了整夜,说什么'宁死不渡三魂'。

可她不知道,血脉相连的骨血,才是最结实的引魂索。\"他从袖中抖出三柱龙涎香,火星子溅在香头时,苏小棠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那是她昨夜潜入李府书房时,偷偷撒在香灰里的逆魂散。

灵儿突然剧烈挣扎,铁链撞在石柱上迸出火星:\"别信他!

这香烧完七寸,你的魂就会被抽进...咳!\"她的话音被血沫截断,月白衫子上的血渍已经洇成巴掌大的暗花。

苏小棠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铁环——环内侧刻着细密的咒文,和母亲临终前在她手心画的那道一模一样。

\"仪式启动。\"李侍郎将香插入石槽,三炷香同时腾起幽蓝火苗。

苏小棠能清晰感知到空气里的变化:原本滞重的霉味突然变得清冽,像春夜刚融的雪水,那是魂力开始汇聚的征兆。

她摸向腰间的药囊,指尖触到那个缝在内层的牛皮小袋——逆魂散的分量,是老厨头用秤杆称了七遍的。

\"你以为凭这点小手段就能...\"李侍郎的冷笑卡在喉咙里。

幽蓝的火苗突然炸开,火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祭坛四壁的青铜灯同时爆亮,照出空中漂浮的金色光粒——那是被逆魂散搅乱的魂力,正顺着香灰的轨迹倒卷回去。

最先中招的是离香案最近的刀盾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接着七窍渗出黑血,直挺挺栽倒在地。

李侍郎的玄色官服被魂力撕出几道口子,他踉跄着去抓香案,却见三柱香的香灰正逆着往上爬,在半空凝成个倒悬的\"杀\"字。

\"逆...逆魂局!\"他终于慌了,转身想往地道口跑,却被苏小棠截住去路。

她反手抽出藏在药囊里的短刃,刀背重重磕在他后颈:\"李大人,你猜你那三魂归位的术法,反噬起来够不够要你的命?\"

灵儿突然发出一声尖笑,带血的手指指向祭坛中央:\"还等什么?

解了锁链!\"苏小棠这才想起,她的银簪还攥在掌心。

红光穿透斗笠缝隙,照在铁锁上的瞬间,咒文突然泛起黑雾,锁扣\"咔\"地崩成两半。

灵儿踉跄着扑过来,手腕上的血珠溅在苏小棠手背上,烫得她几乎要缩手。

\"走!\"灵儿拽着她往地道口跑,发间的碎发扫过苏小棠耳畔,\"他们还有后手,这祭坛的咒文能困魂七日!\"苏小棠反手扯住她的衣袖——这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轻得像片纸,她甚至能透过月白衫子摸到凸起的肋骨。

地道外的月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小棠刚把灵儿推上地面,就听见地宫里传来李侍郎的嘶吼:\"炸了地道!

别让她们跑——\"她反手摸向腰间的火折子,早就在地道入口埋好的火药包\"轰\"地炸开,碎石混着焦土簌簌落下,彻底封死了地宫的退路。

天膳阁的后堂飘着艾草香。

苏小棠将灵儿安置在软榻上时,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老厨头的药罐在炭炉上\"咕嘟\"作响,陈阿四攥着铜匣守在门口,刀疤随吞咽动作一跳一跳:\"那李侍郎的尸体被埋在地宫了?\"

\"留了口气。\"苏小棠替灵儿理了理被血浸透的衣袖,指甲盖大的青紫色瘀伤从腕间蔓延到手背,\"他得活着指认幕后主使。\"她的目光落在灵儿左眼角的小痣上——和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像被同一支笔画上去的。

灵儿突然发出一声梦呓,手指无意识地抠住苏小棠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苏小棠凑近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词:\"...锁魂链...别信...第三魂...\"

炭炉里的火星\"噼\"地爆开。

苏小棠直起身子,望着窗外渐起的晨雾。

她知道,这场从七年前就开始的局,才刚刚翻到最难解的那一页。

软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从喉咙里挤出半句话:\"你...不是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