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符脱手的瞬间，吴一处只觉得胸口一口气猛地松开。那张画着箭头的黄纸在光幕闭合前的最后一瞬贴上逃亡者后背，像片落叶飘进风暴眼，无声无息地融入衣料。传送阵的涟漪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即收缩、坍缩，三道人影彻底消失。
“贴上了！”他落地时脚下一滑，右臂火辣辣地抽痛，刚才疾行符强行提速让旧伤裂得更深。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调出系统界面。
虞媚儿紧随其后冲到墙边，寒气在掌心流转一圈，确认周围没有残留的魔法波动。“信号还在？”她问。
“在。”吴一处盯着眼前半透明的地图投影，三股魔力残流正从原点迅速分离，像墨汁滴入清水般向不同方向扩散。“一个往北，两个分东西走——这帮人脑子不笨，知道分散跑。”
地图上，其中一股轨迹泛着微弱红光，正是追踪符传回的信号。另外两股则快速拉远，速度极快，显然早有准备。
“他们对地形熟。”虞媚儿眯起眼，“这片区域是旧城区改造带，地下管网复杂，出口至少七条。”
“那就别让他们出这片废墟。”吴一处抹了把脸，眉角的血已经干了，黏在皮肤上有点发痒。他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的拱门，那里原本是仓库的紧急通道，现在被炸塌了一半，碎石堆成斜坡。“系统显示他们还没脱离监控范围，三十秒刷新一次位置。只要没进深层隧道，就有追上的机会。”
虞媚儿点点头，指尖轻点地面，一层薄霜迅速蔓延，在碎石间勾勒出一条相对平稳的路径。“我来开路，你盯紧信号。”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朝拱门外冲去。
穿过断梁和倾倒的货架，空气里的焦糊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外面是一片废弃街区，高低错落的矮楼像是被巨兽啃过，墙体剥落，窗户空洞。风从断墙间穿行，卷起尘土和碎布条。
“北边那个走得最快。”吴一处一边跑一边看系统，“他已经拐进第三条巷子，路线很稳，应该是本地人。”
“东侧那个中途停了两秒。”虞媚儿突然说，“像是在布置什么。”
“不管他设什么局，先不让任何人汇合。”吴一处咬牙提速，每一步都踩在碎石边缘，尽量减少滑倒风险，“我们不能分头，至少现在不行。万一其中一个引我们进埋伏，另一个就真跑了。”
虞媚儿没反驳，只是把手腕上的护带收紧了些。她的左手还在微微发麻，之前连续使用寒系法术透支了魔力，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前方巷口一闪，一道黑影掠过转角。
“刚才是不是有人？”吴一处猛地刹住脚步。
“不是人。”虞媚儿抬手拦住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是机关傀儡，脚底带齿轮的那种。余波的人喜欢用这个当哨兵。”
“难怪刚才那股信号停顿。”吴一处冷笑，“留个铁疙瘩给我们添堵？省省吧。”
话音未落，左侧屋顶传来金属摩擦声。一个形似蜘蛛的机械体正沿着墙面爬行，八条细腿闪着冷光，腹部镶嵌着一颗红色晶石。
虞媚儿抬手就是一记冰锥，直射晶石核心。那傀儡反应极快，侧身翻滚避开，但动作迟滞了一瞬——地面早已结霜。
“它怕冷。”她说。
“那就冻死它。”吴一处从空间取出一张震荡符，拍在地上。一圈无形波纹扩散开来，附近所有金属构件发出嗡鸣，连空气中都带着刺耳的震感。
那傀儡八条腿同时僵住，关节卡死，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小意思。”吴一处拍拍手，“这玩意儿再高级也是机器，共振频率一乱，全完蛋。”
虞媚儿没笑：“可他们敢留下傀儡，说明不怕我们知道他们在哪儿。”
“怕才怪。”吴一处盯着系统界面，“越跑越急，呼吸节奏都乱了。刚才那个停顿不是为了设伏，是为了喘口气。他们慌了。”
地图上，三股信号仍在移动，但间距越来越大。北线那个已经接近废弃排水管入口，东西两侧也各自进入狭窄巷道。
“不能再拖。”虞媚儿语气沉了下来，“必须做个决定。”
吴一处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人轨迹。北线目标最远，但信号最强；东侧稍近，却中途停顿过，可能有诈；西侧最慢，像是受了伤。
“追北边。”他果断道，“追踪符在他身上，只要不丢，其他两个早晚能揪出来。而且他是主谋之一，跑得最快，说明他知道的东西最多。”
“那就走。”虞媚儿不再犹豫，脚下寒气凝结成冰刃，助她跃上半塌的围墙，“我走高处，视野更广。”
两人一低一高，沿着废墟夹缝疾行。风吹乱了发丝，灰尘扑在脸上，谁也没空擦。系统每隔三十秒刷新一次坐标，红点稳定前行。
“他进了排水管。”吴一处突然压低声音，“通道狭窄，只能单人通行。”
“正好。”虞媚儿从墙上俯冲而下，落在他身边，“狭路相逢，他逃不了。”
“但我得提醒你。”吴一处咧嘴一笑，“待会儿要是他跪地求饶，你说抓不抓？”
“你说呢？”
“我说——”他话音未落，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地图上的红点猛地一顿，随即开始急速下坠！
“不是平移……是垂直下降！”吴一处瞳孔一缩，“下面有暗井！”
“他想钻地下管网！”虞媚儿反应极快，转身就朝最近的检修口冲去，“那边有个老式通风井，下去比他快！”
吴一处紧跟其后，一脚踹开锈死的铁盖，黑洞洞的竖井出现在眼前，阶梯扭曲断裂，深处传来水流回响。
“你先？”虞媚儿问。
“我来。”吴一处掏出一枚照明弹，扔进井底。幽蓝光芒照亮了湿漉漉的墙壁和下方五米处的积水平台，“还能跳，不死。”
说完，他纵身跃下。
落地时膝盖一软，积水溅起老高。虞媚儿紧随而至，轻盈落地，寒气瞬间冻结水面表层，防止打滑。
“信号还在往下。”吴一处抬头看了眼井口，“他没停。”
“那就继续。”虞媚儿指向远处一条低矮通道，“那边通市政废弃段，一旦进去，岔路上百条。”
“百条也得追。”吴一处活动了下肩膀，右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我就不信他能飞出去。”
两人冲进通道，脚步声在管道内回荡。前方隐约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越来越远。
系统界面再次刷新，红点仍在移动，但速度明显放缓。
“他累了。”吴一处笑了，“体力跟不上了。”
虞媚儿没说话，只是加快步伐。
通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布满粗大管道和断裂的支架。中央有一座孤零零的控制台，屏幕闪烁着残破的蓝光。
而在十米外的排水沟旁，一道身影正扶着墙喘息，黑色斗篷沾满泥水，背上赫然贴着那张追踪符。
那人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
吴一处咧嘴一笑：“兄弟，跑这么累，不如坐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