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煌带着德拉科走出巫条大厦,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时,一股极其强烈、如同心脏被狠狠攥紧的不祥预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
“式”煌的脸色瞬间剧变,他甚至来不及向身边抱怨的德拉科解释,身影瞬间在原地模糊、消失。
德拉科也感受到了煌那瞬间爆发的、几乎撕裂空间的恐怖焦虑和杀意身影也化为一道深红的流光,紧追而去。
观布子市,某个阴暗的地下室。
荒耶宗莲盘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枯槁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他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双曾经死寂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煌灵魂本质冲击后的、无法磨灭的极致恐惧和茫然。精神世界彻底崩塌,灵魂如同风中残烛,连疗伤都显得徒劳。
就在这时——
地下室角落的阴影,毫无征兆地剧烈蠕动、扭曲起来,空间的质感仿佛劣质的画布被粗暴地撕扯,一股混乱、冰冷、带着非欧几里得几何恶意的气息弥漫开来。
“吼——!!!”
一只形态诡异、完全违背常理认知的生物从扭曲的阴影中猛地探出半个身躯,它的肢体如同无数锐利的结晶棱角胡乱拼凑,闪烁着幽暗的、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光泽,巨大的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时空的粘液——正是曾经在追杀过煌的廷达罗斯猎犬。
荒耶宗莲惊恐地抬起头,死寂的心湖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廷达罗斯猎犬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口器猛地张开,一个纤细的、穿着哥特洛丽塔裙装的身影,正艰难地、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往外爬。
“呸!呸呸呸!该死的蠢狗!嘴里都是时空乱流的味道!难吃死了!”奈亚拉托提普(奈亚子形态)一边用力往外爬,一边嫌弃地抱怨着。她银色的长发和精致的裙摆上沾满了猎犬口器里的粘液,显得有些狼狈。
她终于完全爬了出来,站在猎犬那巨大而扭曲的头颅旁,拍了拍裙子(虽然没什么用),叉着腰,对着虚空不满地嚷嚷:“可恶的盖亚!还有那个装死的阿赖耶!不就是稍微活跃了一下气氛嘛!至于联手把人家踢出世界外侧吗?害得我只能搭这笨狗的便车重新混进来,真没风度。”
她抱怨完,这才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荒耶宗莲。那狡黠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笑容瞬间回到了她精致的小脸上。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奈亚子蹦蹦跳跳地走到荒耶面前,歪着头,用那双闪烁着混沌光芒的异色瞳打量着他。
荒耶宗莲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极度危险和混乱气息的少女,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因为重伤而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女的本质,远比那只恐怖的猎犬更加可怕,那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混沌与恶意。
“你……你是谁?”荒耶的声音嘶哑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哦~重要的是……”奈亚子俯下身,凑近荒耶的脸,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如同恶魔的低语,“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更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诡异的紫色光芒,轻轻点在荒耶宗莲的眉心。
“看啊……他毁了你的一切……你的结界,你的尊严,你的计划……还有你那可笑的追求……”奈亚子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进荒耶的耳朵,“他保护着那个连接点……那个本该按照你设定的命运走向毁灭、成为你抵达根源垫脚石的两仪式……”
“他夺走了你的一切……现在,他还要保护你最想摧毁的东西……”奈亚子的笑容越发甜美,也越发残忍,“你……甘心吗?”
荒耶宗莲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被强行唤醒的恐惧、被刻意放大的憎恨、以及奈亚子那充满诱惑的恶意低语,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并彻底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
“不……不甘心……”荒耶的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那就……做点什么吧?”奈亚子直起身,如同指挥家般优雅地挥了挥手。
她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点燃了荒耶心中最后的疯狂火种。
车祸现场。
煌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街道的转角。
一辆失控的、如同野兽般咆哮的黑色轿车,车头严重变形,正冒着青烟,斜停在路中央,周围是散落的汽车零件和刺眼的刹车痕。
而在距离轿车几米远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深色校服的纤细身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晕开了一小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猩红。
是两仪式
她的和服被撕裂,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最致命的似乎是腹部和头部遭受的撞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深蓝色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死亡的阴影。
“式——!!!”
煌瞬间冲到她身边,他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将她冰冷而破碎的身体抱进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生命的火焰正在飞速流逝!
“不……不会的……式!醒醒!看着我!”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强大的魔力不顾一切地涌入式的体内,试图稳住她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第三法的光辉在他指尖疯狂流转,修补着那些致命的创伤。
就在煌的魔力疯狂涌入,强行吊住式最后一口气的瞬间——
怀中少女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但……那不再是式空洞茫然的眼神,也不是织那爽朗温暖的目光。
那是一双……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真理、蕴含着无尽星空与深渊、平静得如同万古冰湖的眼眸。
根源式,苏醒了。
她躺在煌的臂弯里,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和一丝……极其细微的遗憾。
“煌……”根源式的声音空灵而飘渺,仿佛来自世界的最底层,“织……消失了。”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煌的心上。
“奈亚拉托提普……”根源式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个邪神介入了。蛊惑了那个僧人……强行将偏移的命运……拉回了织注定牺牲、式陷入更深沉黑暗的轨道……”
煌的眼中瞬间燃起了怒火,奈亚子,又是她,本来以为这么久她没出现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回来第一件事又是给煌添麻烦。
“先救式!”煌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嘶哑。当务之急是保住式的生命。
“救她……”根源式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煌的身影,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意味,“需要你。”
煌一愣。
“织的消失,打破了她体内脆弱的阴与阳的平衡。”
“式的人格正在被巨大的空洞和失衡的力量撕扯、吞噬。寻常的治疗,只能修复她的肉体,无法填补她灵魂因阳的缺失而出现的巨大空洞和失衡。她……正在滑向彻底的虚无和疯狂。”
根源式缓缓抬起手,冰凉而柔软的指尖轻轻拂过煌的脸颊,那双蕴含着根源的眼眸直视着他,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指令:
“与我结为一体,煌。”
“不是与式,也不是与‘织’,而是与我——根源本身连接。将你的一部分本质……你灵魂中那浩瀚的、足以填补一切失衡的力量……通过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注入她的体内,稳固她的存在,重新锚定她的灵魂。”
“唯有如此,才能救她。唯有你……能做到。”
结为一体……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
煌瞬间明白了根源式的意思。这是……补魔?通过身体的结合,让他的力量直接流入式的根源,填补因织消失而造成的巨大空洞,强行稳定她濒临崩溃的存在。
看着怀中式苍白脆弱的脸庞,感受着她生命气息的微弱,再想到织那为了保护她而彻底消散的决绝……煌没有任何犹豫。
“好”
他抱着根源式主导下的两仪式身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浅上家,煌的房间。
房间内被煌布下了强力的隔绝结界。德拉科被煌严肃地命令守在门外,虽然她充满了不满和好奇,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罕见地没有吵闹,只是抱着手臂,尾巴烦躁地甩动,守在门口。
煌小心翼翼地将式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她依旧昏迷着,但生命气息在煌的维持下暂时稳定,只是灵魂深处那巨大的空洞和失衡带来的混乱气息,如同风暴般在她体内肆虐。
根源式平静地躺在那里,那双蕴含根源的眼眸看着煌,没有任何羞涩,只有一种完成仪式的平静。
煌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动作无比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救式,更是在与根源本身进行一场最深层次的连接与交换。
当他的身体覆盖上那具冰冷而脆弱的躯壳时,根源式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当结合完成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到超越世界本身的伟力,通过最原始的生命连接,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般,从煌的灵魂深处,汹涌澎湃地注入了两仪式的身体,那并非单纯的魔力,而是煌那融合了兽之终焉与人理守护者创生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本质。
这股力量粗暴而温柔地冲刷着式濒临崩溃的灵魂,那因织消失而产生的、如同黑洞般的巨大空洞,被煌那浩瀚无垠、光暗交织的灵魂本质强行填充、稳固,那失衡的、暴走的阴性能量,被煌那强大而包容的存在强行抚平、调和。
整个房间被无法直视的光芒充斥,无数玄奥的金色符文在虚空中自发显现、流转,构成一个巨大的、不断脉动的光茧,将两人包裹其中。
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本质正在被抽离,融入式的根源深处,成为她存在基石的一部分。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根源那冰冷、浩瀚、包容一切的庞大意志——如同冰冷的星海,又如同孕育万物的母体。那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情感、所有认知的终极体验。
而在那光芒的核心,昏迷的两仪式体内,那因织消失而濒临彻底沉沦的式的人格,在这股浩瀚力量的注入和根源式的引导下,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被重新点燃,被强行稳固,被牢牢锚定在了新的、由煌的部分本质所支撑的存在根基之上。
代价是……织的彻底消失,以及……煌与两仪式(根源)之间,建立了某种无法分割的、最深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