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姓女子听了,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姐妹们放心,就算…… 就算现在只剩下尸骨了,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把她们都背回中原去,不能让她们就这么留在这异乡,曝尸荒野。”
灵巧儿听了,再次点头,感慨地说道:“妙姐姐,你仗义的时候,那可真是没话说,够爽快,够义气,姐妹们要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你的这份心意的。”
妙姓女子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抽噎着说道:“只是…… 只是之前我心里觉得对不住她们,之前我…… 我还没来得及弥补我对她们的亏欠,她们就…… 呜呜呜,现在想做什么都晚了,我这心里就跟被刀扎了一样难受啊。”
灵巧儿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可这会儿也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姐姐,别想太多了,咱们先往前走吧,等以后有机会,再为姐妹们做该做的事儿。” 说着,便拉着妙姓女子继续往前行进。
两人一路向南追去,可追出去十几里地了,却依旧没有见到塞里的半点踪迹,四周除了茫茫的林海,就是厚厚的积雪,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两人不禁开始怀疑起来,那个谋克临死的时候,说的到底是 “南” 还是 “难” ?她们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忍不住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解读错了?毕竟女真人本来对汉语的掌握就不是很好,让他们准确地掌握汉语里的东西南北这些方位词,是不是太为难他们了?而且,这生女真平日里生活在这山林之中,他们有那种明确的东西南北的方位意识吗?
想到这儿,灵巧儿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满是疑惑。
妙姓女子见状,也一脸诧异,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女真人根本就没有方向感吗?”
灵巧儿摇了摇头,解释道:“方向感肯定是有的,这毕竟是人类的本能嘛。但他们的方向感不一定就是按照咱们说的东西南北来区分的,他们最多也就是跟着太阳来分辨方向罢了,像日出的地方,日落的地方,太阳在正中的时候对应的方向,还有没太阳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么来判断的。所以我觉得,那个谋克可能根本就不是在告诉我们具体的方向。”
妙姓女子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灵巧儿说得挺有道理的,当下两人都觉得,那个谋克临死之前说的那个 “难” 字,应该不是指的方向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一时也想不明白。
灵巧儿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眼前茫茫无际的林海,无奈地说道:“唉,咱们也别想太多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还是继续往南走吧,咱们这会儿要是回头的话,万一再遭遇上那群人,又得和他们拼命周旋了,而且他们兜里有粮食,咱们可啥都没有,到时候就只能吞雪充饥了,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周围的地理位置,琢磨着,要是一直往南走的话,应该能看到海吧。要是运气好,能找到船,顺着直线往前走,说不定就能回到倭国那片群岛了,大概就是这么个路线吧。当然了,最理想的办法,还是她们沿着海岸线走,只要能走到高丽半岛,那可就好了,到时候就一定能够不经由辽国,直接回到中原去了,这一路上也能安全些。
可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按照这个路线规划走下去,那可太难了,这一千多里地才能到海边,然后再顺着海岸线走,又得走上一千里,而且到了高丽还得想办法乘船,这一路上山高路远、困难重重的,真要这么走,也不知道得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到中原了。
灵巧儿心里盘算着,觉得还是得想办法找个代步工具才行,比如说骡子、驴子或者马之类的,有了它们,赶路的速度就能快些,也能省些力气,不然就凭她们这两条腿,怕是没等走到中原,人就先累垮了。
两人都对女真语一窍不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偶尔路过一些村寨,也根本不敢贸然靠近。没办法,她们只能在林中碰碰运气,试着找些兔子、狍子、花尾鸡之类的野生动物来充饥。
可这兔子,跑得那叫一个快,身形又灵活,想要抓住它实在是太难了;花尾鸡也机灵得很,稍微有点动静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根本不容易得手。相较而言,狍子看着倒是比较容易搞定些,可每当看到狍子那呆萌又无辜的模样,两人又实在不忍心下手,毕竟那也是鲜活的生命。
就这样,三天下来,她们也只吃了两次东西,日子过得别提多艰难了。每次好不容易有点剩余的肉,她们也想着要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可这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尽管这会儿已经不用再为缺少御寒的衣物发愁了,可身体的热量流失得太快了,常常是刚吃完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冰冷,仿佛体温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似的,虽说有点夸张,但那种时不时就被寒冷侵袭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就在这一天傍晚,两人正走在野外,忽然遇到了一队正在打猎的人。一路上,她们这身衣服和不少生女真土民擦肩而过,也没被看出什么破绽,想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只是将头上的护具稍微整理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从对方的队伍前走过,心里还暗暗祈祷着别被发现。
可谁知,那队伍里的谋克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们,随即大声叫了一句什么。灵巧儿一听,心里就明白,对方肯定是想让她们站住,当下心里就警惕起来,和妙姓女子对视一眼,两人的脚步瞬间加快,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身后的那些人脚步更快了,“咚咚咚” 地追了上来,那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急促。灵巧儿轻轻回头,一边跑一边数着对方的人数,心里一紧,突然大叫一声:“妙姐姐,拔刀!”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两把辽刀,转身就朝着那群生女真冲了过去,准备和他们拼上一拼了。
妙姓女子也不含糊,赶忙拔出刀,跟着灵巧儿就冲上前帮忙,紧接着,一阵 “噼里啪啦” 的劈砍声响了起来,刀光在暮色中闪烁,场面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可没砍几下,灵巧儿和对方都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跳开了,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看着灵巧儿手上的辽刀,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挺激动的,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
而灵巧儿这会儿已经认出了对方,竟然是塞里麾下的谋克之一,心里不禁一阵惊喜,想着这下可算是遇到熟人了,或许不用再这么狼狈地逃难了。
再看妙姓女子,还在和对方对砍,眼瞅着就要解决掉一个了,那刀法凌厉,气势十足。
灵巧儿见状,赶忙大叫一声:“妙姐姐,你快看!”
妙姓女子听到喊声,猛然收刀,往后退了几步,仔细辨认了一番,也诧异不已地说道:“,这不是塞里手下的谋克吗?”
灵巧儿赶忙收起刀,心里明白,这事儿可能有转机了,说不定她们就不用像之前那样,逃难一般地往南去寻找大海了,当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双方语言不通,只能靠比划来交流,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把意思表达清楚。好在双方都知道塞里这个人名,于是便围绕着塞里的现状比划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勉强能明白个大概了。
灵巧儿大致弄明白了,原来塞里受伤了,这会儿正在养伤。她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既然受伤了,那他们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打猎?
弄清楚情况后,灵巧儿和妙姓女子便跟着这个谋克,顺着林中的大路向西走去,不多久,便进入了一个村寨。
刚一进村,就有人上前来阻拦,那几个人面色不善,眼神里透着警惕和敌意,瞧着就来者不善。
灵巧儿心里 “咯噔” 一下,顿时紧张起来,知道这多半是有什么情况,心里暗暗提防着。
而带着她们来的那个谋克也不示弱,当即和对方呛了好几句,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最后,还是一个看着像普通村民模样的人出来,好说歹说,才把双方给劝开了。
那谋克一脸坚毅地朝灵巧儿甩了下头,示意可以继续往前走了。灵巧儿会意,便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妙姓女子赶忙上前拉住她,小声说道:“妹妹,咱们这么走进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灵巧儿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这个地方显然不太适合久留,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妙姓女子听了,也暗自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吭声了,紧紧跟在灵巧儿身后,小心翼翼地往村里走去。
那个谋克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普通的房舍前,回头朝着灵巧儿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灵巧儿和妙姐姐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塞里正躺在那儿,双臂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身上到处都是女真的土办法治伤后留下的痕迹,看着还挺严重的。
塞里一见到灵巧儿她们,顿时来了精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嘴里喊道:“灵娘子,妙娘子,你们可算来了。”
灵巧儿赶忙上前,点了点头,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啊,塞里?”
塞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唉,是乌惹部干的,我们的村寨和他们的村寨离得很近。这地方寒冷,猎物本来就不好找,他们人又多,每年都会来抢猎物。可这次不一样了,他们不止是抢猎物,还惦记上了那些汉人女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灵巧儿和妙姓女子听了,不禁对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那些人被灵巧儿用扔头钗的法子打跑之后,回去就把这事报告给了他们的孛堇,然后就起了坏心思,打算来杀人抢货,还要抢走女子。
灵巧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来自不同的大部落,之前只是听说蛮族喜欢抢女人,还以为他们就是抢回去囤着,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们蛮族缺少女人,全靠着女人来繁衍后代,所以才会这么热衷于抢女人,真是野蛮得很。
灵巧儿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了解了,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上去,他们对你们好像很不友善。” 说着,她一边和塞里说着话,一边打量起这屋里的陈设以及周围房子的样子来,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地方的情况。
塞里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我哥哥的村寨,他是我大伯的儿子,按你们汉人的说法,就是我的堂哥。”
灵巧儿听了,又点了点头,说道:“嗯,堂哥,怪不得。那你打算继续在这里养伤吗?”
塞里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我阿马在南面,我打算去投奔他,在这儿待着,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
灵巧儿和妙姓女子这才明白,那天那个村寨里奄奄一息的谋克原来真的说的是东西南北的 “南” ,看来是她们误解了。
妙姓女子听了,一脸疑惑地问道:“阿马是什么?”
灵巧儿赶忙用臂轴轻轻顶了她一下,小声解释道:“阿马,又叫阿玛,就是他们女真对父亲的称呼,在汉语里就是父亲的意思。”
妙姓女子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问道:“嗯,那父亲叫阿马,那母亲叫什么?”
灵巧儿刚想回答说是 “额娘”,可转念一想,清朝的女真和五代时期的女真相隔了好几百年,这中间语言称呼之类的肯定会有变化,说不定不是这个叫法,所以便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