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霄被姐姐教训之后,楚弘益便不能再打王氏。现在王氏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这天楚弘益出门去找零工,找了几条街都没人用他,唉声叹气地去菜市场打算捡几片烂菜叶子回家煲汤,就听到有两个人在墙角眉飞色舞地嘀咕。
“当真跳了?”
“跳了!”
“当真没穿几件衣裳?”
“真真儿的!我有个邻居就是在宫里当差的,她回来说的!什么宠妃啊,不过就是个玩意儿!陛下为了几匹马,就能让她去献媚!”
楚弘益起初还以为听到了带颜色的荤笑话,凑过去听了几句才惊觉,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在被人编排!
他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那两个人说了几句就跑没影了。
楚弘益心里恨得想要掐死楚云裳,迎面正遇上一个楚家的旁支。
自从楚家出事之后,这些旁支都绕着他们走,可今天却笑嘻嘻地迎上来,还主动跟楚弘益打招呼。
楚弘益心下奇怪,那人还把民间的传言说了一遍。当然,这种事究竟是正是邪,全要看传言的人是什么立场。
楚家这位旁支自然是支持楚云裳的,所以说的都是恭维之词。
可是楚弘益依然大怒:“你说那个贱人为了几匹马就去给外男跳舞?”
旁支还有点迷糊,不知道他为啥生气:“这有啥?上元节那天嘉和妃娘娘不是还在广场上给所有将士们献舞了吗?虽然我离得远没看真切,但听到娘娘唱的歌,也觉得浑身充满正气!”
“我呸!一身正气就跟个舞姬似的,随随便便给人家跳舞?她是没见过马还是没见过男人!真是丢尽了我楚家的脸,也丢尽了大燕的脸!”
楚弘益也不管这是大街上,跺着脚就开骂,吓得那个旁支赶紧捂住他的嘴。
“干嘛呀你!皇帝都称颂娘娘高风亮节,说让后宫的人学着点儿,你在这儿骂骂咧咧的是想咋?你想连陛下一起骂?”
周围有耳朵尖的听到只言片语,好事的吃瓜群众凑过来问:“老头,你谁啊?你凭什么说嘉和妃娘娘?”
“嘉和妃娘娘心怀国家,心怀子民,为了百姓,为了将士们,宁可自己受点委屈,都要给咱们多换几匹战马回来,你凭什么指指点点的?”
“你是哪根葱?”
“你算哪头蒜!”
旁支也算是够地道,一边陪着笑脸,说自家老哥脑子不好,大家伙儿别跟傻子一般见识,一边赶忙把楚弘益拉回家。
楚弘益在西街的小院儿,其实楚家旁支都知道,但是以前从没有人上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楚云裳在民间的呼声很高,说不定位分上还能再往上走一走,楚家旁支自然也就不怕跟他扯上关系。
把人送回家,王氏还奇怪,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还捂着楚弘益的嘴,把前因后果那么一说。
“嫂子啊,你可劝着点儿我哥,这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了!让人听到轻则挨打,重则杀头啊!嘉和妃娘娘一舞换万马,这在民间可是一桩美谈,还有人说她这样的德行才能为后宫之主,这不都是对咱们家有利的话嘛!我哥这会儿蹦出去跟人家说‘你们别吹了,我女儿就是不知廉耻,她都不堪为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王氏听旁支说那些话,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当然不想让楚云裳过得好。
可是眼下这情形,也只有楚云裳过得好,他们的日子才能跟着好起来。
那旁支又劝了几句,临走还留下五十两银子,跟王氏说今天出门匆忙,没想到会遇上,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
王氏收了银子,把人送走。
楚弘益的嘴终于被放开,立马破口大骂:“这群人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傻!她都自甘堕落当舞姬了,还吹她心怀大义?这叫个什么义!”
“你闭嘴!”
王氏瞪眼:“你没听他们说嘛,娘娘一舞换了万匹胡马,给大燕的军队增强了不少兵力。现在文臣武将都在说娘娘好,偏就你站出来骂娘娘,你是还嫌咱们家的处境不够艰难是不是!”
两口子争吵闹着,又响起敲门声。
王氏让楚云霄去开门,来的是王氏娘家的人。
跟那个楚家旁支一样,还是在说楚云裳一舞换万马的事,说她是两家人的荣耀巴拉巴拉的。
楚弘益觉得喉头酸涩:“云霓和云英不是也换了千匹良驹,她们还远嫁和亲呢,怎么没人给她们歌功颂德!”
说到自己的女儿,王氏心里跟着苦。
可她说到底比楚弘益坚韧,抹了一把脸朗声道:“云霓和云英的婚事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她们两个过得好不好,都得看娘娘的脸色。你若是再敢说娘娘半个不是,岂不是要让咱们一家子万劫不复!”
王家的那位也说:“只要娘娘不倒,你们两口子迟早有享福的一天。楚弘益,你还是放聪明点儿,真用脏水把你女儿泼臭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着手摸向荷包。
王氏知道,这是来送银子的。
那人也的确是来送银子的,不过现在心里有了琢磨。
之前本来想送二百两银子拉进一下关系,现在看楚弘益这么糊涂,手一滑,就滑向旁边的银锭子。
“这是二十两银子,我今日来得匆忙没多带,你们先花着,日后若有难处,我再过来。”
人一走,王氏的眼泪就掉下来。
云霓和云英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要这么说女儿,她自己心里也难过。
可是为了生活,她也只能咬牙奉承楚云裳,否则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楚弘益还想跳脚骂,被王氏抽了一耳光:“你若是再拎不清,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楚云霄难得懂事一回:“爹,要说这话传出来,最难受的是我娘。我娘都能顾全大局,您就别添乱了!您看咱们那些个亲戚,之前对咱们避之唯恐不及,今天却都主动上门送银子,这局势您还看不明白吗?”
楚弘益被儿子训斥一场,不敢再骂。有心跟王氏伸手要银子,可王氏吃了之前那么大的亏,再不肯让楚弘益碰一文钱。
“以后家里的账还是我管着,你每日都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打打零工。赖好也是个探花郎,看看有哪个铺子聘账房,你去做个账房先生好歹咱们每个月也有进账。”
楚弘益的眼神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