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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他继续道,“学生深知,清议可杀人亦可用人。我将同时修书,将此事告知在都察院任职的刘师兄,姜氏门生。

请其联络正直御史,依据我提供之事实,上疏阐明我处置合乎《海防新例》,且柔中带刚,既未示弱,又避免了一场可能的海衅,驳斥诬告之荒谬。”

“其三,”李钰目光沉稳,“学生将在宁波府内,公开账目,接受核查,自证清白。

并借势整顿市舶司,严查勘合凭证管理漏洞,将此事转化为整肃吏治、完善海防的契机。如此,诬告不仅不能伤我,反将成为我立威立功之台阶!”

一番应对,环环相扣,既有对事实的坚守,又有对官场规则的运用,更有化危机为转机的魄力。

姜淮听完,久久不语。斋内落针可闻。

良久,他缓缓起身,走到李钰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极少见的、毫不掩饰的激赏:

“临危不乱,思虑周详,进退有据!外能御敌于国门,内能破谗于朝堂!李钰,你已具独当一面之才!”

他环视其他同样受到震撼的学子,沉声道:“今日推演,尔等须谨记!未来之路,绝非坦途。

望尔等皆能如李钰般,于风浪中砥柱中流,于诡谲中破局而立!”

这精心设计的战略推演,如同淬火之役,极大地锤炼了这些未来门生的大局观、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

李钰的表现,更是让姜淮看到了自己理想继承人的雏形。

清流书院,“传薪堂”

此处不设讲台,只有数排蒲团环绕。姜淮与“菁英班”的学子们席地而坐,中间矮几上仅置一部《理学正源》,一壶清茶。气氛庄重而亲近。

“今日,我们不谈章句,不论考据。”姜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学子耳中,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庞,“我们谈谈,何为《理学正源》之‘魂’?何为吾辈‘清流’之‘根’?”

他拿起那部厚重的典籍,却并未翻开,只是轻轻摩挲着封面。

“世人或以为,此书煌煌巨着,乃为驳斥异端,确立程朱正统。此言不差,然,仅得其表。”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理学正源》之精髓,不在其‘破’,而在其‘立’!其所立者,非仅是学问之正统,更是士人之精神,为官之准则!”

“程朱言‘格物致知’,尔等调研漕运、盐政,深入田畴工坊,搜集数据,探求利弊,此便是‘格物’!

而非枯坐书斋,空谈‘心性’!”他声音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格’得真问题,

‘致’得实用策,方能‘诚意正心’,进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方为理学之真谛,经世致用!”

他将“经世致用”四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何谓‘清流’?”他放下书卷,环视众人,“非是自命清高,孤芳自赏!‘清’者,心系民生之清正,忠于国事之清忠,不畏权贵之清刚!

‘流’者,乃务实求真之潮流,乃身体力行之行动,乃涤荡污浊之力量!”

他指向堂外,仿佛指向整个天下:

“尔等将来,或入阁拜相,执掌中枢;或牧守州县,亲民理政。手中或将掌握大小权柄。须时刻谨记,”他声音沉凝,一字一句,如同刻印:

“权力,乃天下之公器,非一人之私物!”

“尔等之权,来自朝廷信任,源于万民供养!用之济世安民,则为祥瑞;用之谋私逞欲,则为凶器!

若将来,尔等中有谁,敢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结党营私,便是玷污‘清流’二字,便是我姜淮门下逆徒,天下共击之!”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带着雷霆般的警示与期望,震得众学子心神激荡。

他看着这些未来将分散至帝国各处的种子,语气转为深沉:

“《理学正源》不仅是学问之准绳,更是尔等心中之镜,头上之剑。时时对照,刻刻警醒。

望尔等秉持‘清流’精神,以‘经世致用’为圭臬,牢记‘权力为公’,无论身处何地,位居何职,皆能,”

他深吸一口气,声如金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横渠四句,经由他之口,与“经世致用”、“权力为公”的理念融为一体,赋予了全新的、属于他姜淮一系的实践内涵。

堂内一片寂静,唯有年轻学子们急促的呼吸声和眼中燃烧的火焰。

李钰、王珩、苏菡等人,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一股浩然之气沛然充塞,前路从未如此清晰,肩上的责任也从未如此沉重而光荣。

姜淮不再多言,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然播下,并深深植根于这些经过严格锤炼的土壤中。

他所倡导的“清流”精神与“经世致用”的理念,将通过这些门生,如同星火般,撒向帝国的四面八方,终将形成燎原之势。

这,才是他政治遗产得以延续的真正保障,超越任何制度与权谋,直指人心与道义。

……

清流书院,京郊别业,初夏夜宴。

这并非寻常饮宴,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师生同谊会”。别业花园中灯火通明,除了顾青岩、钱文奎等书院师长,更有十余位特殊来宾。

他们皆是已在朝野崭露头角的清流书院早期毕业生,如今分散在六科廊、都察院、翰林院乃至地方担任御史、给事中、知府等要职。

其中,就包括那位在战略推演中被李钰提及的“刘御史”。

姜淮坐于主位,神情温和,将今日的“菁英班”学子一一引荐给这些已是朝廷官员的“学长”。

“文远(刘御史字),”姜淮唤道,刘御史立刻恭敬上前。

“这是李钰,于实务、韬略颇有见地,你上次在宁波倭船案的推演中,已‘助’过他一次了。”

他巧妙地点出之前的联系,众人皆笑,李钰连忙向刘御史躬身行礼,口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