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大厅的通风管轻响渐弱时,苏悦的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
是林婉的加密消息:\"北仓粮库地下金库已控制,张叔说您要的东西都在。\"她垂眸扫过屏幕,指尖在\"已读\"键上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正被押走的周世勋——那男人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还没消,眼神却已从癫狂转为灰败。
\"林特助,\"她唤住正指挥警察收证物的林婉,\"让法医科立刻比对周世勋提到的'流浪女'dNA。\"林婉的马尾辫随点头动作轻晃,白大褂袖口沾着周世勋砸杯时溅的酒渍,却仍利落地掏出对讲机:\"三组留两人看守现场,其余跟我去证物室。\"话音未落已大步朝外走,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比刚才的玻璃碎裂声更利落。
苏悦低头吻了吻萌萌的发顶,小姑娘正用兔子耳朵蹭她锁骨,奶声问:\"妈妈要去抓更多坏人吗?\"她把孩子交给候在侧的保姆王姨,后者熟练地给萌萌系上防走失背包带,轻声道:\"小姐饿了吧?
王姨带您去吃小蛋糕?\"萌萌立刻眼睛发亮,抱着兔子扑进王姨怀里,临被抱走还冲苏悦挥了挥小胖手:\"妈妈加油!\"
直到孩子的笑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悦才转身看向陆寒。
他不知何时披上了黑色西装外套,肩线笔挺如刃,正低头擦拭她方才递给他的玫瑰戒托。
金属表面被他指腹擦得发亮,断裂处的锯齿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张叔那边需要支援吗?\"他抬头时,眼底的温度裹着惯有的沉肃,\"我让陈远调两个特勤组过去。\"
\"不用。\"苏悦伸手按住他手背,戒托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张叔在后勤部干了三十年,当年我爸被架空时,是他半夜用平板车把核心账本从财务室拉走的。\"她指尖摩挲过戒托的玫瑰纹路,\"他比我们更清楚,该怎么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挖出来。\"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财经新闻推送:\"苏氏系企业午间紧急停牌,疑似涉及重大资产核查。\"她划开屏幕,最新一条快讯跳出来:\"十七个空壳账户被冻结,单日追资超百亿——业内称'苏氏风暴'已席卷八城。\"
\"比预期快。\"陆寒将戒托小心收进西装内袋,\"林婉的情报网比我想象中还密。\"
\"她该密。\"苏悦垂眸轻笑,\"三年前我刚接手苏家时,她带着三个情报员在地下室熬了七天七夜,把苏家被侵吞的资产路径全画成了关系图。\"她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该去见V先生了。\"
V先生的会面地点定在老城区的茶社。
苏悦推开门时,檀香混着雨前龙井的清苦味扑面而来。
靠窗的位置坐着位白发老者,藏青唐装熨得没有半丝褶皱,正用茶夹夹起茶盏,杯壁上的冰裂纹在暖光下像道浅淡的伤痕。
\"苏小姐。\"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浮着温淡笑意,\"比照片里更像你母亲。\"
苏悦的呼吸顿了顿。
她拉过木椅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您是......\"
\"沈砚。\"老者将茶盏推到她面前,\"1987级光华大学经济系教授,你母亲苏清韵的毕业论文导师。\"他从随身携带的檀木匣里取出张泛黄照片,照片里穿白衬衫的少女抱着一摞书,发梢沾着雨珠,眉眼与苏悦有七分相似,\"这是她答辩那天,非要拉着我在教学楼前拍的。\"
苏悦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
照片背面有钢笔写的小字:\"致沈老师,愿您永远相信,有人愿意为干净的世界燃烧自己。\"她喉咙发紧,抬头时老者的目光已转向窗外:\"影子议会成立于1998年。\"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一块石子投入深潭,\"七家创始家族,每代选一位'园丁',专门培育代理人渗透各行业。
你母亲......\"他喉结动了动,\"她发现自己被选为'玫瑰'的候选时,连夜烧了所有相关资料。\"
\"玫瑰?\"苏悦猛地攥紧照片,纸边硌得掌心发疼。
\"每任'玫瑰守护者'都持有一枚玫瑰纹戒。\"沈砚打开檀木匣第二层,露出半卷发黑的羊皮纸,\"这是你外祖母留下的残卷。
她是最后一任公开的守护者,1963年死于海上事故——后来每任守护者死后,都会有场金融震荡,接着某家财团崛起。\"
苏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
她想起方才周世勋被按倒时吼的\"影子议会才刚开始清算\",想起母亲墓碑上那行\"意外坠楼\"的刻字,喉间泛起腥甜:\"所以我母亲的死......\"
\"是新一轮洗牌的开端。\"沈砚将残卷推到她面前,\"他们需要清除旧玫瑰,才能启动新仪式。
而你......\"他凝视着她左手空荡荡的无名指,\"你戴上这枚戒的那天,就成了新玫瑰。\"
茶社的挂钟敲响五下时,苏悦抱着残卷回到陆家老宅。
书房的落地灯亮着暖黄光晕,萌萌正趴在地毯上拼拼图,彩色碎片在她脚边撒了一地。
见她进来,小姑娘举着片蓝色碎片欢呼:\"妈妈看!
我拼出小兔子啦!\"
苏悦蹲下身要夸她,却在瞥见拼图碎片时顿住呼吸——那哪是普通拼图?
分明是她昨夜摊在桌上的档案复印件!
一张是母亲签名的股权转让书,另一张是\"晨光慈善基金会\"的红色印章,被萌萌用胶水粘在一起后,重叠处竟显出串模糊的数字:\"25°43′N,98°32′E\"。
\"这是......\"她摸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输入坐标的手在发抖。
地图上跳出个红点,标注着\"废弃气象站(滇西)\"。
她翻出陆寒的家族档案,已故叔父陆延的名下资产清单里,赫然写着\"滇西气象站(闲置)\"。
\"寒哥!\"她喊人的声音带着颤,\"你看这个!\"
陆寒几乎是从楼梯上冲下来的。
他接过手机时,指节擦过她发梢,带着刚洗过的雪松味:\"陆延的资产我查过三次,每次都显示'无实际价值'。\"他垂眸盯着地图,喉结滚动两下,\"明天我让陈远调卫星影像,看看气象站地下有没有东西。\"
深夜的苏家祖宅祠堂飘着线香。
苏悦握着三炷香,火光在她眼底跳动。
陆寒站在她身侧,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我不做守护者。\"她将香插进香炉,火星子噼啪炸响,\"我要做终结者。\"
陆寒伸手握住她左手。
他掌心有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薄茧,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痕:\"三年前你替嫁进陆家时,我就说过。\"他的声音低得像夜风拂过檐角铜铃,\"陆氏的枪,陆氏的血,全归你调遣。\"
话音未落,屋檐传来\"扑棱\"一声轻响。
苏悦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道黑影掠过月亮,一枚黑色信封已\"啪\"地落在门槛上。
火漆印是玫瑰形状,却不再是从前的绯红,而是像浸过墨汁般漆黑。
她弯腰拾起信封,指尖触到火漆时微微发颤。
信纸上的字迹劲瘦如刀:\"你本可成为女王,为何选择毁灭王座?\"
\"他们沉不住气了。\"陆寒将她的手裹进自己掌心,\"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苏悦没有说话。
她盯着那朵黑玫瑰火漆,直到视线模糊成一片重影。
凌晨两点的风卷起祠堂前的纸灰,像群黑色的蝴蝶绕着她打转。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显微镜,将信封轻轻放在镜下——
(下章提示:显微镜下的火漆纹路里,竟藏着半枚被刮去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