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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啾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才熬到少年口中的“明晚”。

那个照顾他许久的人没有出现。

卿啾一直等。

以为就算觉得他麻烦,那个人至少也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却只听护工叹气。

“雇主他有事要忙,昨天就去了外市。”

哦。

卿啾懂了。

原来,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再见。

卿啾认命地被推出门。

而在门外,一个西装革履,五官俊美的男人在等他。

见他出来,男人一愣。

随后狂喜上前。

“啾啾,你还记得我吗?”

卿啾记得。

男人是他的远房表亲,也是他曾经的暗恋者。

卿啾有听到男人声泪俱下地诉说对他的思念。

可他的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就算装,怎么也不装得再像一点呢?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少爷。

在见到瘦骨嶙峋,神情阴郁的他的瞬间,男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

而是厌烦。

卿啾知道,男人大概是精挑细选出来,接手他这个麻烦精的“好人”。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呢?

卿啾知道如果离开,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一定不会对他有多好。

但都无所谓了。

至少,他不会再成为累赘。

……

卿啾在某个四下无人的深夜坐车离开。

身后的景色渐行渐远。

路边的麦浪摇晃,生机勃勃,轻松惬意。

但卿啾知道。

这一幕,会是他人生中仅存的清闲时光。

少年或许筛选许久才选中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选中的并不是什么好人。

车刚停在路边,卿啾就被暴力地拽着头发从座位上扯下来。

男人终于不再伪装。

居高临下,眼神厌恶。

直到另一辆车的车门打开,里面露出一截衣摆,男人才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人已经带来了。”

男人点头哈腰。

“我帮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一个吻落下。

男人被堵住声音,捧着脸颊,魂不守舍地走了。

随后许澄从车上走了下来。

怀里抱着猫。

看着狼狈的卿啾,许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卿啾…”

许澄蹲下身,勾起少年的下巴。

“原来,看你落难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啊?”

卿啾低头不语。

神色恍惚,他又看见那些文字。

【我宝真是受委屈了。】

【在这个围绕主角转的世界,没有光环的我宝就只能做个普通人,真是太可怜了。】

【不就是主角光环吗?拿来给我宝玩玩又怎么了?】

卿啾低下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那些文字总说主角,委屈,可怜。

他也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过许澄。

才会让许澄这么讨厌他,疯了般地想毁掉他。

可原来,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因为不想过平淡的生活,就要千方百计地毁了他的生活,是这样吗?

卿啾看向对面。

“你真恶心。”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即便已经如此落魄。

可高昂的头颅,依旧没有对许澄低下。

许澄五官扭曲。

下一秒,卿啾唇间溢出一声闷哼。

许澄折断了他的手指。

卿啾冷汗涔涔,快要晕厥时。

耳畔响起许澄的喃喃声。

“百分之七十二,还差最后一点就能…”

……

那天许澄说了什么,卿啾到底没能听清。

只是那一夜后他被关了起来。

那些挂满地下室,惨无人道的刑具。

被依次用在了他身上。

卿啾起初还会忍不住去喊疼,但后来就渐渐麻木了。

他咬舌自尽。

因为直白的死亡,比绵绵无期的痛苦轻松许多。

可许澄不许他死。

一边念叨着79—85—95之类奇怪的数字,一边变本加厉地继续折磨他。

好像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不再管用。

许澄换了条路线,开始从心灵上折磨他。

母亲,徐老,其他家人…

那些曾和他关系亲密,后虽被许澄蛊惑,却也从未彻底放弃过他的那些人。

最终一个个惨死在他面前。

刻骨铭心的痛苦叠加。

卿啾看着飘过的文字,发自内心的怀疑。

他真的是主角吗?

如果他真是主角,为什么他的一生如此痛苦?

难道他的痛苦,他的磨难,他的绝望。

只是那些文字娱乐的养料吗?

又有人死在面前。

卿啾垂下头,曾经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只剩下麻木。

那些文字是来找乐子的。

本该幸福的人痛苦不堪,他们这些不幸的人才能从中寻得一丝平衡。

他们乐见其成。

希望这份痛苦能持续的更久,更久。

最好是永无止境。

可许澄不这么想。

和那些文字不同,许澄身上很明显负担着任务。

96,97,98…

许澄口中的数字从念到99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往上面增长过。

随之而来的是许澄越发浓重的焦虑。

他开始倒计时。

从三十到二十,从二十到十,从十到一。

今天是最后一个数字。

许澄发了疯,让医生将卿啾的手指一根根修复。

又一根根亲自碾碎。

卿啾皱眉,因痛苦脸色苍白。

但许澄比他更惶恐。

按住他的肩膀,声嘶力竭地质问:

“你为什么还不绝望?你不疼吗?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人生毫无意义吗?”

卿啾不觉得。

他是个丧门星,但至少有一个人因为他获得了幸福。

——那个曾坚定选择他的少年。

实在太苦了。

相比在遇见许澄前曾幸福的他,那人的人生连一点幸福的痕迹都没有。

卿啾至今都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因为他没有名字,他的降生不被人期待。

但少年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

从今往后,那个人的未来只剩下幸福,一定只剩下幸福。

卿啾如此坚信着。

另一边,许澄只觉得荒唐。

“真是神经病!”

许澄握紧拳头,气急败坏地离开,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卿啾并未分给许澄一个多余的眼神。

关着他的房间有一个奇怪的计时器。

倒计时最后十小时。

计时器不断响起“嘀嗒”的声音,卿啾恍惚间觉得那像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他已经离死不远。

卿啾闭上眼,拖着残破的身体,等待死亡降临。

可比死亡更早过来的是许澄。

倒计时最后十分钟。

卿啾心律渐弱,即将死亡时,许澄一脸狂喜的推门而入。

“你知道吗?”

许澄咧嘴一笑。

“总护着你的那条野狗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