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西江省的范畴。
它的一头在西江，另一头却深埋在海外。
沈风立刻拨通楚老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楚老咳嗽几声，上了年纪之后年轻时犯下的老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沈风先关心几句楚老的身体，然后直接将钱组长的发现和自己的猜测言简意赅地做了一次汇报。
听完之后，电话那头楚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风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的这个东西可能不是一个案子。”
沈风心中一凛。
“我大概能猜到。”
“猜到？”
楚老哼了一声。
“新能源产业是国家未来几十年的核心战略之一，锂是这个战略的命脉。如果有人想在源头上卡我们的脖子，你觉得这是简单的经济问题吗？”
沈风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楚老的话将这层窗户纸捅得更破。
这已经不是官商勾结，不是腐败，而是涉及国家经济安全的战略对抗。
“楚老，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楚老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这件事你不要再通过西江的渠道去查了。我会让安全部门的人给你开一个特别授权，你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向他们调取。”
“是。”
“还有，保护好自己。对手既然敢动这个心思，就不会是善男信女。”
结束通话，沈风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一个泥潭里抓鳄鱼，现在才发现这泥潭下面可能还盘着一条巨蟒。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让他撬动这个庞大秘密的支点。
高建阳远在海外暂时动不了。
罗世金已经成了死老虎，能榨出的东西有限。
突破口还得从国内找。
那个海外信托基金无法追踪，但如此巨大的资金流动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尤其是五年间持续不断地向外输血，国内必然有一个或多个负责供血的源头。
这个源头就是他要找的第一个支点。
京城的夜莺和影子团队已经不能再用，前段时间已经把国外的案件完成扫尾，夜莺和影子团队被编入机密部队执行安全问题。
沈风叫来了韩佳军。
“佳军，我们回京城的计划要推迟了。”
韩佳军没有任何意外，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夫，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是绝不会收手的。
“姐夫，又有新任务了？”
“嗯。”
沈风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你立刻回一趟京城，不要惊动任何人。去找一个叫李默的人，他是金融安全局的技术专家。把这张纸条交给他，他会明白的。”
纸条上，只有一串复杂的代码，那是他和李默之间约定的暗号。
“让他帮我查一个账户，一个可能负责向海外洗钱的地下通道。告诉他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明白！”
韩佳军接过纸条，转身就走。
韩佳军的效率很高。
一个星期之后他带着一身风尘从京城秘密返回。
他找到沈风的时候，沈风正在下马河村的临时医疗站里看望那个叫李宝儿的白血病女孩。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女孩的气色好了很多，正坐在病床上用彩笔画着画。
画，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里有鱼，岸边有花。
看到沈风进来，女孩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沈风摸了摸她的头，把一个新买的书包放在她的床边。
走出医疗站，韩佳军才迎了上来，将一个加密U盘递给沈风。
“姐夫，李默那边有发现了。”
两人回到临时办公室，沈风将U盘插入电脑。
屏幕上，一张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谱展开，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李默说这帮人非常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
韩佳军指着屏幕解释：“他们利用了上百个空壳公司和数千个个人账户通过虚拟货币交易、跨国电商平台虚假订单等多种方式将大笔资金化整为零，蚂蚁搬家一样地转移出去。”
“资金的最终流向都指向了那个我们无法追踪的海外信托基金。但是，”
韩佳军的语气一转。
“李默在海量的交易数据中发现了一个异常点。”
他将图谱放大，一个位于滨海市的账户被红圈标注了出来。
“这个账户的控制人叫周立，表面上是一家海产贸易公司的老板。在过去五年里他的公司流水大得惊人，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真实的货物进出记录，是一个典型的洗钱工具。”
“最关键的是，李默发现周立和一个人有过几次非常隐秘的单线联系。”
“谁？”
“高建阳在国内时的一个司机，叫陈运道。”
沈风的眼睛亮了。
线索终于连上了。
高建阳虽然人在海外，但遥控指挥这一切必然需要一个在国内替他跑腿办事、传递消息的信得过的人。
这个陈运道很可能就是这个角色。
滨海市的周立就是这条地下资金通道在国内的一个重要节点。
“这个周立，现在人在哪里？”
“还在滨海。”
韩佳军说：“不过李默提醒，这个人非常警觉，我们一旦在滨海对他采取任何行动都很可能打草惊蛇，让他背后的人立刻切断所有联系。”
沈风点了点头。
像周立这种人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卒子，用完随时可以丢弃。
直接动他不仅拿不到核心证据，反而会让真正的操盘手躲得更深。
不能动他，但又必须从他身上撕开一个口子。
沈风盯着屏幕上周立的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个亡命之徒。
这种人往往最怕死，也最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沈风忽然问：“佳军，你对滨海熟吗？”
“不熟。怎么了姐夫？”
“不熟正好，你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滨海。这次我们不当警察，当一次强盗。”
韩佳军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意思，一排大腿兴奋嗷嗷地喊：“姐夫，我最喜欢干这个了！”
……
二天后，滨海市。
夜色下的酒吧街灯红酒绿，密闭的空间弥漫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
周立从一家高档会所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酒后的潮红。
他今天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很不错。
他坐上自己的奔驰车，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即发动汽车向着郊区的别墅驶去。
车子开出市区，路上的灯光渐渐稀疏。
就在他拐入一条通往别墅区的岔路时，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越野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从后方猛地加速冲了上来！
周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车尾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奔驰车瞬间失控，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撞得周立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