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殿的檀香混着凝重的气息,绕在梁上散不开。
谢砚辞站在殿中,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道袍下摆,听为首的长老沉声道:“渡雷劫需纯灵泉引护,否则灵力紊乱,恐有性命之忧。你身边那药童……”
后面的话谢砚辞没细听,脑子里只反复跳着“灵泉之体”四个字。
他想起江逾朝掌心那抹淡蓝,想起每次渡灵泉时,对方指尖泛着的微光,还有那股清苦的草药香。
原来从一开始,这灵泉就不单是为了炼药。
“我知道了。”谢砚辞打断长老的话,声音比平时冷了些,却没了往日的平稳。
他转身走出长老殿,廊外的风带着药圃的清香吹过来,刚好看到江逾朝蹲在药圃里,正给一株枯萎的灵香草浇水。
淡蓝色的灵泉从江逾朝指尖渗出来,落在草叶上,那枯萎的叶片竟慢慢舒展开,泛出嫩绿色。
他看得认真,连谢砚辞走到身边都没察觉,直到道袍下摆扫过他的手背,才惊得抬头,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圣子。”江逾朝慌忙站起来,手在衣摆上蹭了蹭,想把残留的灵泉擦干净。
他还是不习惯在谢砚辞面前显露这能力。
谢砚辞没看那株灵香草,目光落在他泛红的指尖上。
是刚才浇水时被草叶划伤的,还带着点湿意。
“下月我渡雷劫,你跟在我身后。”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灵泉能挡三道雷,别出错。”
江逾朝浇花的手顿住,心里猛地一沉。
他在丹房听其他药童说过,雷劫威力极大,灵泉挡雷相当于用灵体硬抗,稍有不慎,灵体就会崩解。
“圣子,我……”他想拒绝,话到嘴边却被谢砚辞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在清云宗的立足之地,全靠我。”谢砚辞的声音冷了些,指尖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药锄,“若是我渡劫失败,你觉得还能留在这?”
这话像冰锥,扎得江逾朝心口发疼。
他知道谢砚辞说的是实话,可看着对方清冷的脸,还是忍不住想起前几天低血糖时,那缕渡进嘴里的灵力。
那点暖意,难道也是假的?
他低下头,指尖攥得发白,小声应道:“我知道了。”
谢砚辞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喉结轻轻动了动。
风把江逾朝的头发吹得晃了晃,露出后颈那片淡粉色的印记,像朵藏在衣领下的小花开着。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丹房,指尖按在那印记上时,对方本能的战栗。
原来这灵体,比他想的更脆弱。
“拿着。”谢砚辞从储物袋里摸出块玉佩,没递过去,而是轻轻扔到江逾朝怀里。
玉佩是白玉的,上面刻着清云纹,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光滑。
是他刚入清云宗时,掌门亲赐的本命玉佩,能挡三成灵力冲击。
江逾朝接住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让他愣了愣:“圣子,这……”
“戴上,能挡点伤害。”谢砚辞别开眼,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生硬,像在掩饰什么,“别弄丢了,耽误渡劫。”
说完,他转身就走,道袍的冷梅香随着脚步散开,没看到江逾朝捏着玉佩时,眼底泛起的微光。
走到廊角,谢砚辞停下脚步,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他其实想说“别害怕”,想说“我会护着你”,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威胁和命令。
他看着药圃里那个还站在原地的身影,江逾朝正把玉佩放进衣领,贴着心口的位置,像在护着什么珍宝。
那模样,让他心口莫名发紧。
江逾朝摸了摸衣领里的玉佩,冰凉的玉面慢慢染上他的体温。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护身玉,清云宗的弟子都知道,圣子的本命玉佩从不离身。谢砚辞把这个给他,难道……
他抬头看向谢砚辞离开的方向,廊角只余下一片衣角扫过的痕迹,心里却比刚才暖了些。
“江逾朝!”远处传来药童管事的声音,“圣子吩咐,让你即日起搬去丹房隔壁住,方便随时渡灵泉!”
江逾朝应了声,捏着玉佩的手又紧了紧。搬去丹房隔壁,就能离谢砚辞更近些了。
他低头看了看那株刚被救活的灵香草,淡蓝色的灵泉痕迹还留在草叶上,像个小小的印记。
或许,这场雷劫,也没那么可怕。
只是他没看到,廊角的谢砚辞直到他走进丹房,才慢慢松开掐进掌心的指尖,那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混着之前渡灵力时残留的暖意,在风里慢慢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