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宗的药圃总飘着淡淡的草药香,尤其是清晨,露水沾在叶片上,混着阳光,暖得让人心里发柔。
江逾朝蹲在地里,指尖轻轻掐下灵香草的嫩芽,放进身边的竹篮里。
这是谢砚辞炼聚气丹要用到的主料,他特意起早来摘,想赶在辰时前送到丹房。
竹篮快满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肩膀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竹篮“哗啦”一声翻在地上,灵香草撒了一地,几颗刚摘的嫩芽还被人踩在了鞋底。
“走路不长眼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是丹房的药童林墨。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药童,赵彦和周明,三人都抱着胳膊,眼神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个靠灵体攀附圣子的东西,也配待在药圃摘最好的灵香草?”
江逾朝的心跳沉了沉,弯腰想去捡地上的草药,手刚碰到一片叶子,就被赵彦一脚踩住。那力道很重,疼得他指尖发麻,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捡什么捡?”赵彦嗤笑一声,脚又往下压了压,“你以为圣子真把你当回事?不过是看中你的灵泉能帮他炼药、渡雷劫罢了。等雷劫一过,你这种没用的药童,还不是要被赶出清云宗?”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江逾朝心口发疼。
他知道自己是灵泉之体,也知道谢砚辞留着他或许有目的,可被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想抽回手,却被踩得更紧,指尖的疼慢慢传到心里,连呼吸都变得发紧。
“谁让你们在这闹事的?”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墨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慌忙收回脚,转身躬身行礼,声音都在发颤:“圣、圣子!”
江逾朝抬头,就看到谢砚辞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
他还穿着月白道袍,袖口的清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浅光,手里拿着一卷药谱,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目光没看林墨三人,反而落在江逾朝被踩红的手背上,眉梢轻轻皱了一下,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谢砚辞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江逾朝身边,弯腰,伸手轻轻扶了扶他的胳膊。
指尖碰到江逾朝被撞得发红的肩膀时,力道放得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起来。”他的声音比刚才柔了些,却还是带着股沉意。
江逾朝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手背上的红印很显眼,还沾了点泥土。
他刚想开口说“没事”,就听到谢砚辞对林墨三人说:“药圃的活,你们这个月不用管了,去守山门。”
林墨三人脸色更白了,守山门是最苦的活,风吹日晒不说,还见不到长老和圣子。
他们想求情,可看到谢砚辞冷得像冰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灰溜溜地应了声“是”,转身快步走了,连地上的草药都没敢再看一眼。
药圃里只剩他们两人,阳光落在谢砚辞的道袍上,暖得像层光。
江逾朝看着地上散落的灵香草,想弯腰去捡,却被谢砚辞拉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还带着点凉,碰在江逾朝被踩红的手背上,让江逾朝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别捡了。”谢砚辞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冷硬,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我让厨房再送些灵香草过来,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逾朝的手背上,喉结动了动,“手没事吧?”
江逾朝愣住了,抬头看着谢砚辞。
他的眼里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反而藏着点他看不懂的在意,像刚才林墨踩他手时,谢砚辞眼里瞬间闪过的冷意。
他慌忙摇头:“我没事,圣子,就是草撒了,我再摘点就好……”
“不用。”谢砚辞打断他,松开他的手腕,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竹篮,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土,“耽误了炼药进度,反而麻烦。”
他的话说得直白,像在计较炼药的事,可刚才扶他、赶跑林墨的动作,却让江逾朝心里暖得发甜。
江逾朝跟着谢砚辞往丹房走,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碰到一起。
他看着谢砚辞手里的竹篮,又看了看自己被踩红的手背,突然想起上次低血糖时,谢砚辞渡给他的那缕灵力,还有深夜里那杯被谢砚辞喝了很久的安神茶。
原来谢砚辞的关心,从来都藏在这些不显眼的地方。
快到丹房时,谢砚辞突然停下脚步,把竹篮递给江逾朝:“进去吧,我去藏经阁找本药谱。”
他的目光扫过江逾朝的手背,又很快移开,声音轻了些,“要是疼,就用灵泉敷敷,别硬撑。”
江逾朝接过竹篮,看着谢砚辞转身往藏经阁走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谢砚辞指尖的凉意,却暖得让他忍不住笑了。
回到丹房,江逾朝刚把竹篮放在案几上,就看到桌角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淡绿色的药膏,闻着有清凉的草药香。
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他昨天还听药童说,这种药膏很紧缺,只有长老和圣子才能用到。
他捏着瓷瓶,指尖轻轻蹭过瓶身,突然想起谢砚辞刚才转身时,藏在袖口里的手好像动了动。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药膏,却偏要找个“去藏经阁”的借口离开,不肯直接说出口。
江逾朝把药膏涂在手背上,清凉的感觉顺着皮肤蔓延开,疼意很快就散了。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又看了看案几上的灵香草,心里突然不怕雷劫了。
有谢砚辞这样默默的维护,就算灵体真的崩解,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他没看到,藏经阁的门口,谢砚辞站在阴影里,手里还攥着一个空了的药膏盒,目光一直落在丹房的方向,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