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草药的清苦香,吹得清云旧址的屋檐轻轻晃。
谢砚辞从屋里抱出一床厚毯子,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抬头朝屋顶喊:“朝朝,上来的时候慢点,我拉你。”
江逾朝正站在梯子上,手里还攥着个装蜜饯的小纸包,听到声音抬头笑了笑,指尖不小心蹭到梯子边缘,淡蓝色的灵泉沾在木头上,留下一点浅浅的蓝痕。
“知道啦,”他应着,踩着梯子往上爬,快到屋顶时,伸手就被谢砚辞稳稳抓住。
对方的掌心还是温热的,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攥着他的手时力道刚好,既不会松,也不会勒得疼。
“小心点,别摔着。”谢砚辞把他拉上屋顶,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蜜饯包,放在铺好的毯子上。
屋顶很平整,铺着谢砚辞特意晒过的毯子,暖乎乎的,坐上去不凉。
他让江逾朝靠在自己怀里,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谢砚辞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天慢慢黑透,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缀在墨色的天上,亮得像撒了把碎钻。
谢砚辞的下巴抵在江逾朝的发顶,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那里还残留着灵泉的微凉,指尖蹭过掌心的薄茧时,江逾朝忍不住轻轻颤了颤,往他怀里缩了缩。
“以前我总觉得,修仙就是为了长生,为了站在最高处。”谢砚辞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江逾朝耳边,“那时候长老们总说‘大道无情’,说只有抛开私情才能修成正果,我就信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练剑、炼丹上,觉得只要变强了,就能护住想护的东西。”
江逾朝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让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
他能想象到谢砚辞以前的样子。
穿着月白道袍,站在清云宗的最高处,眼神清冷,像块捂不热的玉,连笑都很少有。
“可后来在黄泉路上,我才想明白,”谢砚辞的手指轻轻挠了挠江逾朝的掌心,让他忍不住笑出声,“长生没有意义,站在最高处也很孤独。我守着一身修为,却连你都护不住,看着你变成残魂缠在我手腕上,每天只能用骨血喂你,才知道以前追求的那些,全是虚的。”
江逾朝转头,刚好对上谢砚辞的眼睛。
星星的光落在他眼里,把眼尾的淡红染得柔和了些,里面没有了以前的清冷,只有满满的温柔,像把整个星空都装在了里面。
“那现在呢?”江逾朝轻声问,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圈。
“现在啊,”谢砚辞笑了,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唇瓣的温度带着暖意,“现在有你在,每天能跟你一起碾药、炼丹,晚上能这样抱着你看星星,就觉得活着才有意义。什么长生、什么最高处,都不如你在我身边重要。”
江逾朝的眼眶有点热,他往谢砚辞怀里靠得更紧,伸手摸了摸对方胸口。
那里是道心破碎后留下的印记,虽然淡了,却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混着魔气,像两人的气息,紧紧缠在一起。
“那我们以后就这样,每天一起炼丹、打理药圃,晚上一起看星星,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却满是期待。
“好。”谢砚辞立刻点头,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指尖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湿意,“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直到天荒地老。就算以后灵气耗尽,就算我修为全失,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是用檀木做的,上面还刻着简单的花纹,是谢砚辞照着药圃里的灵香草刻的,不算精致,却看得出来用了心。
“还有个东西给你。”他把盒子递给江逾朝,指尖有点发紧,像是怕对方不满意。
江逾朝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枚戒指。
不是凡间的金银,而是用他的灵泉和谢砚辞的魔气凝成的,淡蓝色的灵泉裹着黑色的魔气,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戒圈刚好能套进手指,摸起来温温的,像有生命一样。
“我照着丹房里的药勺柄做的,”谢砚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起一枚戒指,轻轻握住江逾朝的左手无名指,“之前总觉得戒指是凡间的东西,不该出现在修仙者身上,可后来想,不管是修仙还是凡人,都该有个东西,证明我们是一起的。”
戒指套进手指的瞬间,江逾朝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暖意。
灵泉的微凉混着魔气的暖,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像把两人的羁绊,牢牢系在了一起。
他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心里太满,满得像要溢出来。
“怎么哭了?”谢砚辞慌了,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却被江逾朝抓住手。
对方把他的手举起来,拿起另一枚戒指,轻轻套进他的左手无名指,动作认真又小心,像在完成一件最重要的事。
“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江逾朝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着,指尖轻轻碰了碰两人套着戒指的手,灵泉的淡蓝和魔气的黑缠在一起,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不管是修仙还是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谢砚辞的心脏猛地一紧,他把江逾朝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不像以前那样带着试探,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愧疚,只有满满的珍惜和温柔,唇瓣相贴时,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能尝到江逾朝嘴角的蜜饯甜味,混着灵泉的清苦,成了最特别的味道。
风还在吹,星星还在闪,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谢砚辞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江逾朝后颈的灵泉印记,那里的淡粉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他们的爱情,经历过雷劫的淬炼、黄泉的等待,终于在这片星空下,开出了最安稳的花。
“对了,”江逾朝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谢砚辞,“今天我给药圃里的灵香草浇水时,发现它结了籽,我就收了点,以后我们可以把它种在窗台下,等它长出来,屋里就能一直有香味了。”
谢砚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细小的、泛着淡绿的种子,像撒了把小翡翠。
他低头把布包贴在胸口,笑着说:“好啊,明天我们就种,以后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它,就能闻到你喜欢的香味。”
两人靠在一起,看了很久的星星,直到江逾朝有点困了,靠在谢砚辞怀里打哈欠,眼睫毛轻轻颤着,像只犯困的小猫。
谢砚辞刚想把他抱回屋,却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
像是有人在走动,脚步很轻,却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眼神瞬间沉了沉,把江逾朝往怀里护了护,低声说:“别怕,我在。”
江逾朝也醒了些,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疑惑:“怎么了?”
谢砚辞摇了摇头,指尖泛起一点淡黑的魔气,警惕地盯着院墙外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那道气息有点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只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却也没打算离开,就那样在墙外站着,像是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