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最后感受到的,是谢砚辞攥着他手腕的力道。
那力道带着近乎疯狂的执拗,指腹蹭过他手背上还未消散的淡蓝灵泉微光,像要把这丝温度永远刻进骨血里。
光芒裹着他往上升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清云宗的方向,丹房窗台上的白玉药碾还在,院角的彼岸花正开得艳,可那个会用骨血喂他残魂、会在雷劫后抱着他哭的人,却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碎玻璃”的声音在脑子里嗡嗡响:“仙门圣子位面任务结算完成,即将传送至第十三个位面——星际联盟。”
话音刚落,江逾朝只觉得浑身一冷,灵泉带来的暖意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取代,眼前的白光散去时,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布满金属纹路的房间里。
鼻尖萦绕着机油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不同于清云宗的草药香,这里的气息冷硬又陌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再是能渗出灵泉的模样,而是覆着一层薄茧,指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油污,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环,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江逾朝,五星副官,编号LY-739,所属战舰‘破晓号’。”
“副官!您总算醒了!”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语气急促,“刚才边境遭遇虫族突袭,‘破晓号’能源核心受损,上将让您立刻去维修舱待命!”
虫族?
上将?
江逾朝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想追问,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熟练地拿起桌上的维修工具,跟着那人往门外走。
走廊里的屏幕上播放着新闻,画面里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讲话,肩章上的五星标志格外显眼,眉眼冷冽,却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气场。
“那是奥古斯都上将,” 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崇拜,“联盟最年轻的五星上将,打了无数场胜仗,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奥古斯都。
江逾朝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莫名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不是灵泉位面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一种隐隐的、带着不安的悸动。
他跟着来到维修舱,巨大的金属舱体前,几个维修兵正围着受损的能源核心发愁,看到他来,立刻让开位置:“副官,只有您能修好这个,核心管线太细,其他人下不了手。”
江逾朝走到核心前,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管线,手指几乎是本能地动了起来。
他拿出激光焊接笔,指尖稳定得惊人,即使高温管线烫得他掌心发疼,也没有丝毫颤抖。
维修的间隙,他抬头望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那目光不像谢砚辞的温柔,也不像清云宗长老的冷漠,而是一种带着审视的、冰冷的注视。
“咔嗒”一声,最后一根管线焊接完成,能源核心重新亮起蓝色的光芒。
江逾朝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想直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做得不错,逾朝。”
他回头,正好对上奥古斯都的目光。
男人站在维修舱门口,白色军装一尘不染,与他满身油污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奥古斯都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递过来一支银色的修复剂,语气听不出情绪:“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江逾朝接过修复剂,指尖碰到奥古斯都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
不像谢砚辞入魔后灼热的指尖,也不像清云宗冬天的雪,而是一种没有温度的、金属般的冷。
他低头看着修复剂,瓶身上的标签显示这是最低级的民用款,连普通烫伤都无法根治,可身边的维修兵却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显然,能得到上将递来的修复剂,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殊荣。
“谢谢上将。” 江逾朝低声道谢,心里那股不安的悸动又涌了上来。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经过监控摄像头时,脚步顿了顿,抬手对着通讯器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很低,江逾朝只隐约听到“基因活跃度”“再观察”几个词。
他握着修复剂,站在原地,看着奥古斯都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手腕上的手环屏幕还在跳动,“破晓号”的警报声已经解除,可江逾朝却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比仙门雷劫更危险的局。
这个叫奥古斯都的上将,眼底藏着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而他不知道的是,监控室里,奥古斯都正盯着屏幕上江逾朝的身影,光脑上显示着“基因匹配度92%”的字样,虫族长老的通讯还在继续:“皇子殿下,尽快确认他的基因是否能解锁禁地,否则长老会就要另选继承人了。”
奥古斯都关掉通讯,指尖划过屏幕上江逾朝的资料,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别急,我的‘工具’,还得再磨一磨。”
维修舱里,江逾朝把修复剂放进兜里,拿起工具准备去清理战场。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谢砚辞道袍的冷梅香,可眼前的星际世界,却容不得他再多怀念过去。
他知道,新的“火葬场”已经开始,而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或许不只是人心的背叛,还有两个种族之间跨越百年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