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被推进那间没有窗户的关押室时,脚踝上的铁链还在发出刺耳的拖拽声。
厚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外面所有光亮都隔绝在外,只有天花板上一盏昏黄的应急灯,勉强照亮角落里积灰的铁床。
空气里飘着铁锈和霉味,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刚想喘口气,胸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忍不住弯下腰,咳了起来。
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灰色的地板上,像绽开的细小红梅。
他抬手抹了把嘴,看着掌心的血迹,恍惚想起几小时前在实验室里,奥古斯都将他推出去当“叛徒”时的眼神。
没有丝毫犹豫,就像丢弃一件用旧的工具。
联盟元帅看他的眼神更冷,那是混杂着厌恶和鄙夷的目光,仿佛他真的是背叛人类的罪人。
他蜷缩在铁床角落,从口袋里摸出藏着的芯片。
指尖攥得太紧,芯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可他不敢松开。
这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东西,可他试着连接手腕上的通讯器时,才发现设备早就被联盟没收,连一点信号都发不出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奥古斯都之前的“温柔”。
递修复剂时的指尖温度、夸他战术好时的语气、甚至是一起在指挥室看星图的夜晚,原来全都是假的。
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灯光开始闪烁,江逾朝的意识也跟着变得模糊。
持续的发热让他浑身发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只能用袖子胡乱擦着嘴角,直到布料被血浸透,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他想站起来找水喝,刚撑着墙壁起身,就腿一软摔在地上,额头磕到床脚,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动了一下。
那是个很小的黑色圆点,藏在积灰的角落里,若不是灯光闪烁时反射出一点微光,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江逾朝盯着那个摄像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知道,奥古斯都能看到这里的画面。
他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靠在床腿上,对着摄像头哑着嗓子说:“奥古斯都,你赢了……”
话没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缓了好半天才继续说,“你要的基因拿到了,禁地也打开了……别再伤害其他人了,尤其是……我的父母。”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监控那头的虫皇号指挥室里,奥古斯都正盯着屏幕上江逾朝蜷缩的身影。
刚才江逾朝对着镜头说话时,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光脑,连指节都泛了白。
虫族长老的通讯还在耳边回响,催促他尽快处理掉江逾朝这个“隐患”,可他看着屏幕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他不是不知道关押室的条件有多差,也清楚江逾朝的身体因为基因污染已经撑不了多久。
他甚至可以下令让人送些医疗物资过去,可手指悬在控制台上,却迟迟没有按下指令。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江逾朝的基因还有利用价值,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可视线却总忍不住停在江逾朝额角的伤口上,那是刚才摔倒时磕到的,红得刺眼。
“殿下,是否需要派人处理掉关押室的人类?” 通讯器里传来虫族士兵的声音。
奥古斯都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最终只冷冷地说:“别让他死了,还有用。”
说完,他关掉监控画面,却没发现自己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攥紧光脑时的僵硬。
关押室里,江逾朝昏昏沉沉地躺着,应急灯还在不停闪烁。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回到了破晓号的维修间,奥古斯都站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支修复剂,笑着说“逾朝,辛苦你了”。
可下一秒,画面就变成了实验室里奥古斯都推他出去的场景,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才是虫族的内应!”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应急灯刚好在这时彻底熄灭,关押室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脚踝上的铁链,在他动的时候,又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证明清白的那天,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正在一点点变冷、变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虫皇号的某个舱室里,奥古斯都又重新打开了监控画面。
漆黑的屏幕里只能看到江逾朝模糊的轮廓,可他却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虫族长老再次发来催促的通讯,才不得不关掉屏幕。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之前更沉,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