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的指尖还残留着奥古斯都掌心的温度。
那是虫族皇室特有的、被人类体温焐热的微凉,是他们在基因绑定后,无数次掌心相贴时刻进骨血的触感。
“破晓号”的驾驶舱里,舷窗外的星云还在缓缓流淌,像他们刚确定的未来一样,铺展着温柔的光。
他靠在奥古斯都肩上,刚想说“交流站的观测台要建在能看到双子星的位置”,脑子里的“碎玻璃系统”就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像一把刀,划破了舱内的暖意:“叮——‘星际上将的失心’位面任务已完成,即将跳转至第十四个位面,倒计时10秒。”
江逾朝猛地抬头,撞进奥古斯都眼底。
对方似乎早有察觉,指尖轻轻扣住他的指缝,声音比星空还沉:“我等你。”
没有慌乱,没有追问,只有笃定。
就像之前无数次,奥古斯都挡在他身前对抗虫族长老、挡子弹时一样,他永远相信江逾朝会回来。
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里跳动:5、4、3……
江逾朝想开口,想再说一句“我很快就回来”,喉咙却像被星际尘埃堵住,发不出声音。
他能感受到奥古斯都的手在微微用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属于“破晓号”的机油味混着虫族气息,能想起他们从互相猜忌到生命绑定的每一步。
医疗舱里的基因掠夺、阿尔法空间站的舍身相护、反抗军基地的基因共鸣……这些画面像快进的星轨,在眼前闪过。
“1——位面跳转启动。”
指尖的温度骤然消失,眼前的星云被一片漆黑取代。
江逾朝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还攥着奥古斯都送他的翅膀吊坠,心里反复念着:“等我,这次一定很快。”
再次有知觉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冰冷。
不是星际空间的寒,是潮湿的、裹着煤烟味的冷,硬实的地面硌得后背发疼。
耳边是嘈杂的声响:马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类似炮火的闷响。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头顶是斑驳的石库门门框,墙面上贴着泛黄的海报,上面印着“抵制日货”的字样,旁边还挂着一份卷边的报纸,头版标题是“《沪江日报》今日刊发抗日社论”——“沪江日报”四个字,像系统的提示,敲醒了他的记忆。
“叮——已进入‘民国纸烬与心烬’位面。”碎玻璃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身份:江逾朝,《沪江日报》专属翻译,地下党成员。当前任务:完成顾晏辞的追妻火葬场通关,达成‘真心相守’结局。”
江逾朝撑着地面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星际制服,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袖口还沾着一点未干的墨渍。
他抬手摸向胸口,翅膀吊坠还在,只是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一枚冰凉的、带着细痕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个模糊的“顾”字。
“江翻译!你怎么蹲在这儿?顾先生在报社等你翻译日文稿件呢!”一个穿着短打的报童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印好的《沪江日报》,递到他面前,“快去吧,顾先生今天脸色不太好,像是在气头上。”
江逾朝接过报纸,指尖触到纸面的粗糙质感,才真正意识到。
星际的星空已经远去,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上海,硝烟与纸墨交织。
他的新一场“追妻火葬场”,要从这张报纸、这个叫“顾晏辞”的男人开始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闷咳。
是新位面身体的旧疾,低烧和咳血的病根,已经在这具身体里扎了根。远处的炮火声又近了些,江逾朝握紧手里的报纸,朝着报童指的方向走去。
石库门的尽头,《沪江日报》的招牌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陈旧却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