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的呼吸猛然停滞,他踉跄着起身将那封信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良久,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告诉我...阿暖会投胎到哪里?”
萧玉瑶眸光一凛,红衣无风自动:“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找她。”顾离缓缓站直身体,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执念,“十六年...太久了。”
“疯子!”萧玉瑶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男子,“玄胤,你见过这么疯的吗?”
玄衣广袖的男子轻叹一声,指尖金光流转间,顾离手中的血玉扳指突然泛起微光。
“这是什么?”顾离微微蹙眉。
只见玉璧内侧,一道金线如活物般游动。
“魂引”玄胤声音沉静,“那丫头临去前,分了一缕魂魄寄于此物。待机缘成熟,自会指引你寻到她。”
顾离死死盯着扳指,忽然发狠般向外冲去。
“站住!”
金色锁链凭空显现,将顾离牢牢缚住。他疯狂挣扎,额角青筋暴起:“放开我!”
“你可知强行干扰轮回的后果?”玄胤广袖一挥,空中浮现出万千星轨,“阿暖本为怨灵,强入轮回已是逆天而行。若你此刻横加干涉”。
“会怎样?”顾离声音发颤。
萧玉瑶红绫轻扬,幻境中显现出一个婴孩被黑气缠绕的画面:“轻则让她胎死腹中,重则...魂飞魄散。”
顾离如遭雷击,踉跄着跪倒在地。
许久,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嘶哑可怖:“好...我等。”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但要如何保证她能平安归来?”
玄胤指尖星芒流转:“天子功德,可佑苍生。你若能开创盛世,福泽自会庇佑于她。”
顾离缓缓起身,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执念:“我会让这天下...成为她最好的归处,可若是十六年后她没有回来,我定会让这天下为她陪葬。”
春去秋来,十六载光阴流转。
太和殿上,清俊的帝王正在批阅奏折。
岁月并没有苛责这个男人,时光让他更显威严冷峻,此刻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江南水患已平,灾民尽数安置!”
顾离笔尖微顿,想起叶暖暖曾说过最看不得百姓流离失所。他朱笔一挥:“传旨,再免江南三年赋税。”
“是。”
户部尚书抬头看向面前的帝王,十六年来,他励精图治,减赋税,修水利,建医馆,兴学堂,办女学,现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百姓安居乐业,这位帝王绝对算的上是一代明君,可唯一不好的就是陛下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后宫空置,膝下无子,长久下去,这偌大的江山后继无人啊。
户部尚书正想说几句,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无事就退下吧!”
户部尚书犹豫片刻,还是不敢在提选秀之事,自从三年前陛下处置几个老臣后,他们就都不敢在提。
户部尚书退下后,顾离终于放下朱笔,疲惫的闭上眼睛。
这些年来,别人只夸他英明神武,殊不知每一项政令背后,他都是想着若阿暖转世为平民女子,能少受些苦楚。
待殿内重归寂静,顾离终于搁下朱笔,向后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烛光下,他俊美的面容透着一丝疲惫,眉心微蹙,带着常年解不开的忧郁。
“陛下,该用膳了。”小凌子轻声提醒。
顾离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了。”
他倏地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流转着暗纹:“备马,朕要出宫。”
夜色中的帝王褪去了白日的威严,眉宇间竟透出几分少年人的急切。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马缰,骨节泛白,目光灼灼地扫过街道两旁。
这些年他下旨在全国设立育婴堂,收养弃婴。没人知道,每次出宫巡视时,他都在里面暗中寻找那个可能转世的身影,
每次在那些骨瘦如柴可怜兮兮的孩童里面寻找阿暖时,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纠结。
又希望阿暖能在里面,又怕阿暖在里面。
也只有贴身侍卫知道,每年上元节,陛下都会微服出宫,在朱雀大街最亮的灯笼下一站就是整夜。
贴身侍卫默默递上一盏宫灯。顾离接过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十六年了,每年的上元夜,他都会提着灯站在朱雀大街最亮的灯笼下,从华灯初上等到东方既白。
今天就是第十六个上元夜,长安城灯火璀璨如昼。
顾离站在朱雀大街最亮的灯笼下,玄色衣袍被夜风轻轻拂动。
十六年来,他的身影从未缺席过这个约定之地。
手中的血玉扳指今夜格外灼热,几乎要烙进他的骨血里。
可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却无一为他停留,顾离目光不自觉在经过的女子脸上停留,目光希冀在到失望,周而复始。
远处的酒楼上,叶暖暖复杂的看着楼下的男子,
“宿主,你这么不去见他。”
叶暖暖咬了咬唇,她投胎之路并不顺,第一世投到一只小狗身上,然后因为世道不好,百姓缺衣少食,四个月就被吃了。
第二世倒是运气好一点,投胎到一个农户家中,可那农户前头已经生了五个女儿了,一看又是个女娃就将她溺死,历时两个时辰。
第三世好不容易投到一个富贵之家,却因胎里带的弱症早夭。历时三个月。
终于第四世运气好了一点,虽然家境不是大富大贵,也算的是小富安康,
父母家人也和善,她从小身体不好,可因为父母的悉心照料,终于平安长大。
她之前身体一直不好,她怕说不定哪天又一命呜呼了,所以虽然就在天子脚下,也一直没有去和顾离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