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不成？！”
天山童姥第一个尖声喝道。
“叶归尘！你休要胡言乱语！”
李秋水亦是面色骤变，厉声斥道：“师兄已伤重至此，你还想如何折腾他？”
她们方才亲历，深知吸纳魔元之过程何其凶险，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二人尚在全盛之时，凭着坚毅心志，亦是九死一生。
如今让连气息都微弱不堪的无崖子去充当鼎炉？
此举非是救人，分明是害命！
“二位误会了。”
叶归尘面对二人怒火，神色自若，平静道：
“我并非要他去吸纳旁人，而是……让旁人来‘喂’他。”
“喂他？”
众人皆是一怔，未解其意。
叶归尘并未急于分说，而是缓步走到那十余名黑衣人面前。
那些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眼见叶归尘行来，个个抖似筛糠，更有甚者已是屁滚尿流，骚臭弥漫。
“前辈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卒子！”
叶归尘对他们的哀求置若罔闻，只伸出手，隔空一摄。
其中一名黑衣人立时不受控制地飞来，被他扼住咽喉。
“虚竹，看仔细了。”
叶归尘转向一旁仍在纠结的虚竹，说道。
“你乃佛门弟子，心怀慈悲，不愿行北冥神功这等掠夺之举，我能理解。”
“然儿你体内佛门真元，至刚至阳，恰是此等魔气的天然克星。”
“让你吸纳他们，非为增你功力，实为‘度化’他们。”
言罢，他手上微微运劲。
那黑衣人体内的魔气，立时被一股巧劲逼出，化作一缕黑烟，于其掌心盘旋。
“便如这般。”
叶归尘将那缕黑烟，缓缓推至虚竹面前。
虚竹下意识运起佛门真元，金色气劲方一触及黑烟，那黑烟便如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声响，瞬息间被炼化得无影无踪。
虚竹一时愣住。
“可曾看明白了？”叶归尘的声音传来，“你此举非是掠夺，而是净化。此乃功德无量之举。”
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又将这老实和尚说得哑口无言。
他欲待反驳，却又觉得对方之言……似乎不无道理？
“现在，该轮到无崖子前辈了。”
叶归尘不再理会虚竹，提着那名黑衣人，踱步回到无崖子身畔。
他望向一脸警惕与怒容的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缓缓开口道。
“无崖子前辈眼下最大的症结，并非伤势，而是生机已断。”
“他的身躯，便如一堆行将熄灭的余烬，纵有再好的薪柴，亦无法复燃。”
“寻常内力真气，于他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会因其质不够精纯，反而加速其败亡。”
“但是……”
他话锋一转，指着手中的黑衣人。
“此等上界魔头的魔元，虽则邪异，其能量品阶却远超此界。其中蕴含的，乃是更高层次的生命精元！”
“我的想法倒也简单。”
“便由我出手，将此魔头体内的魔元强行提炼，再以我自身五行真气，尽数剔除其中暴虐邪念，只余下最为精纯的生命本源。”
“而后，再将这股本源能量，渡入无崖子前辈体内。”
“此举，无异于以一瓢滚油，浇于那行将熄灭的余烬之上！”
“其结果，要么是‘轰’然一声，令他彻底灰飞烟灭；”
“要么，便是让他重燃熊熊烈焰，浴火重生！”
霎时间，整个山谷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叶归尘这石破天惊的计划，震得瞠目结舌。
此计，太过疯狂！
其中凶险，实难想象。
提炼魔元，净化其质，再渡入垂死之人体内……
此间任何一环稍有差池，无崖子立时便会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你……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良久，李秋水方才声音干涩地问道。
“一成。”
叶归尘坦然作答。
李秋水与天山童姥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三分。
“然而，若不如此行险。”叶归尘的语气平静，“他连半成生机也无。不出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这是一道无比艰难，却又不得不做的抉择。
是眼睁睁看他安然逝去，还是为那一线生机，行此惊天豪赌？
李秋水与天山童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挣扎与苦痛。
恰在此时，一个微弱至极的声音，自地上传来。
“试……试吧……”
竟是无崖子。
他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缕独属于逍遥派传人的神采。
“我辈……逍遥……之人，何惧……一赌……”
他此生风流自负，亦曾狼狈落魄，何等场面未曾见过。
与其这般窝囊等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再赌这最后一把！
“师兄！”
“崖子！”
闻听此言，李秋水与天山童姥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夺眶而出。
她们心中明了，这，方是她们所识的那个无崖子。
“好！”
叶归尘赞了一声。
他不再犹豫，对李秋水与天山童姥说道：“姥姥，外婆，你们二人方才吸收了魔煞功力，体内能量与此等魔头同源，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稍后我提炼能量之时，还请二位分立左右，以北冥真元为辅，助我稳固能量，以防外泄。”
“好！”二人重重点头，拭去泪水，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清露，你在一边护法，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虚竹，那些人便交予你了。在我为无崖子前辈疗伤事毕之前，我希望看到他们尽皆被‘度化’干净。”
“……是，小僧遵命。”
虚竹望着无崖子那决绝的神情，再也吐不出半个“不”字，当即双手合十，口诵一声佛号，走向那群瑟瑟发抖的黑衣人。
一切安排妥当。
叶归尘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黑衣人按倒在地。
他双手结出一方奇特法印，五色真气流转间，一手按住黑衣人的天灵盖，另一手，则悬于无崖子胸膛之上。
“开始了！”
他低喝一声，掌心猛然发力！
“啊——！”
那黑衣人立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血肉精华连同魔元，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强行抽出。
化作一道浓郁的黑红色气流，汇入叶归尘的掌心。
那股能量狂暴无比，一进入叶归尘的掌控，便疯狂地挣扎，试图冲破束缚。
“哼！”
叶归尘冷哼一声，掌心的五色真气化作一个巨大的磨盘，开始疯狂地旋转，研磨着这股能量。
丝丝缕缕的黑色怨念与邪气被分离出来，消散在空气中。
那团黑红色的气流，颜色逐渐变淡，最终化作了一股纯粹的、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淡金色能量！
“就是现在！”
叶归尘引导着这股能量，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其渡向无崖子的胸口。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立刻出手，一左一右，用自己的真元形成一个护罩，将这股能量牢牢地包裹住，确保它不会逸散分毫。
淡金色的能量，终于接触到了无崖子那早已冰冷的皮肤。
“嗡——”
无崖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