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谷主的指尖，停在叶归尘眉心前一寸。
他收回手，仿佛嫌弃触碰一件不完美的物品。
“你这副躯壳，我很满意。”他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
“本座会好好使用它的。”
旁边的赵煦早已按捺不住，脸上是病态的狂热。
“上仙！别跟他废话了！”
“快将他炼化！朕要亲眼看着他化为飞灰！看着他成为您长生大业的垫脚石！”
长春谷主不理会赵煦的叫嚷。
他只是抬起眼，看向叶归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经属于自己的藏品。
“结束了。”
他缓缓抬起手。
这一次，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只手掌，对着叶归尘虚虚一握。
轰隆！
整座承天台下的皇城龙脉，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咆哮。
盘踞在整个汴京城上空的国运大阵，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被尽数调动。
那无穷无尽，抽取自百万生灵的精气、魂魄，混合着大宋鼎盛的国运龙气，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色洪流，冲天而起。
“吼——！”
一声龙吟，震彻云霄。
金色洪流在半空中盘旋、凝聚，最终化为一条长达百丈的金色巨龙。
龙身凝实，鳞甲清晰，龙目之中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毁灭与镇压。
赵煦看着那条金色巨龙，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跪下膜拜。
“天威！这才是真正的天威！”
“叶归尘！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朕的江山，朕的力量！”
叶归尘单膝跪地，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那条盘旋在头顶的国运金龙。
他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气机，都被这条龙锁定了。
“负隅顽抗，毫无意义。”长春谷主的声音，从金龙背后传来，宏大而缥缈。
“在本座的‘人道’面前，你那点武道，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话音落下。
那条百丈金龙，张开巨口，带着吞天噬地的威势，向着承天台上的叶归尘，噬咬而来。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龙口未至，那股磅礴的威压已经让承天台的石板寸寸龟裂。
叶归尘牙关紧咬，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不能死在这里！
“五行……循环！”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体内那五尊沉寂的王鼎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金、木、水、火、土，五色真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在他身前交织、流转，瞬间形成一个五色光罩。
光罩之上，五行相生，循环不息，散发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韵味。
下一瞬。
金龙的巨口，撞上了五色光罩。
咔嚓！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声音。
叶归尘引以为傲，足以抵挡天人境中期全力一击的五行护罩，在那金色龙口面前，连一息都没能撑住。
护罩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崩解，化作漫天光点。
噗！
叶归呈如遭雷击，整个人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砸在地上，胸口凹陷下去，鲜血狂喷。
金色巨龙的力量，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向他碾压而来。
完了。
叶归尘的脑中，闪过这两个字。
这股力量，已经超出了武道的范畴。
长春谷主借助整个大阵和国运，他的力量层次，已经无限接近上界传说中的金丹修士。
这不是技巧能弥补的差距，是纯粹的，法则层面的碾压。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一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无量山洞，他与李清露双修，逆练逍遥御风，对抗天机阁判官的场景。
那种混乱，那种颠倒，那种无视一切规则的霸道力量。
“既然无法对抗你的‘法’……”
“那就……毁掉你的‘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叶归尘的眼中，那濒死的绝望，瞬间被一种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在金色巨龙即将把他彻底碾碎的前一刻。
他做出了一个让长春谷主都为之错愕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敞开了自己的心神，敞开了自己的经脉，敞开了自己那破碎的丹田。
他任由那磅礴浩瀚，足以摧毁一切的国运龙气，疯狂地灌入自己体内！
“嗯？”
长春谷主第一次发出了带有情绪的疑问。
“上仙！这小子疯了！”赵煦大叫起来，“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长春谷主眉头微皱。
他感觉到，自己掌控的龙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叶归尘的身体。
“哼，蝼蚁也知天命，放弃挣扎了么。”
他冷哼一声，以为叶归尘已经认命。
可他不知道。
此刻叶归尘的体内，正在发生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
“啊啊啊——！”
叶归尘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国运龙气至阳至刚，霸道绝伦，一进入他的经脉，就开始疯狂地撑裂、撕碎他的一切。
那种痛苦，超越了任何凌迟酷刑。
但他没有被摧毁意志。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的剧痛，疯狂地催动起那超越此界法则的《逍遥御风》。
“逆！”
他以身为炉，以逍遥御风为火，强行扭转自己体内的五行本源！
金不生水，反而克木！
木不生火，反而克土！
土不生金，反而克水！
……
五行相克！
他体内的五行真气，不再是循环相生的助力，而是变成了五把最锋利的刀，在他本就残破的经脉中疯狂地互相劈砍、绞杀。
一边是至阳至刚的国运龙气在撑爆。
一边是五行相克的暴烈力量在绞杀。
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毁灭性的力量，在他的丹田废墟之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当两种力量碰撞的中心，一缕灰色的，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般混乱气息的能量，悄然诞生。
这股灰色能量一出现，就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的国运龙气和五行真气。
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叶归尘的身体，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皮肤下渗出细密的血珠，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种混杂着金色与五色的诡异液体。
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就是现在！”
叶归尘用尽最后一丝神念，锁定了那股顺着龙气而来的，冥冥中的源头。
承天台之下，皇城龙脉的节点！
他猛地抬起那只早已血肉模糊的手，不是打向长春谷主，也不是打向赵煦。
而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汇聚了那团足以毁灭一切的混沌之气。
狠狠一掌拍向了自己脚下的石台！
“你这天道，太脏了！”
“我便……以我之身，来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