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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季铭归的恨意尽数泄出,两人均已疲惫不堪。

他放开她的身体,注意力却被那抹杂乱的红色所吸引。

“你……”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躺在身边的陈烟,她早被折磨的没了人形,面色煞白喘着粗气,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域,即将被暴晒而亡的小鱼。

陈烟感知到他的目光,机械地转动着脖子,关节与关节之间运作的声音咯吱作响。

费了很大的劲,她才看到那抹刺眼的红色。

白色。

红色。

它们原本象征着纯洁和热情,可为什么当它们扭曲着混合在一起,挂在那样的东西上时,却如此让人恶心?

很快,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吃了什么脏东西,那些不安分的污秽在她肚子里横冲直撞,蓄势待发。

她顾不上疼痛,翻身下床,直奔他房间中的独立浴室,反手锁上门,跪在浴缸旁干呕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令她后怕。

她深知她肯定什么也吐不出来,毕竟那些东西并不是在她的胃里,而是在其它的地方。

她不能放任它们留在那里,她必须将它们杀死,若是耽误了时间,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烟心一横,跨入浴缸,上手拆下了上面的淋浴喷头,使出浑身的力气砸向隔断处的玻璃。

哗啦一声,那些闪着金光的碎片稀稀拉拉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也惊动了门外的人。

“你在干什么!”

浴室的门被季铭归撞的哐哐直响。

陈烟弯下身,拾起其中最称手的一片,用厚厚的纸巾包裹着,退至那扇门背后。

门外的季铭归没有多余的耐心,几脚就把门踹开。

看到陈烟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亮光就朝他挥来,抵住了他颈部最脆弱的地方。

“放我走。”

结合那锐利的触感,又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玻璃隔断,他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凭这个就想威胁我?”

话音未落,脖子上的东西又深入了几分,他清晰地感知到有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滑落。

陈烟虽抬着胳膊才能将那枚碎片压在他的脖子上,可杀气来势汹汹,要想从她的刃下安全逃脱,他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谁说只有此时拿在手中的东西才算是武器呢?

季铭归嘲弄地笑了笑,“中国那句古话说得没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你跟曾经的你比起来,好像更不怕死了。”

陈烟紧抿着双唇,默不作声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此时那块玻璃的边缘已经深深压入了他颈部的皮肤,血液顺着淡绿色玻璃表面畅行着,几经分叉,将它勾勒成一块琥珀。

“不说话?”

“看来我不得不再提醒提醒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没有软肋了吗?”

“那一家子姓张的,听说跟你们家关系不错,对你也很好?”

陈烟的眉眼闪动一瞬,手虽仍举在他面前,可他知道,她已输的一败涂地。

看到她的反应,季铭归反倒放松了下来,双手插进裤兜。

“你说过不会滥杀无辜的……”

“无辜?”他轻笑一声,“从他们成为你的软肋那一刻起,就不再无辜了。”

“你……”

陈烟颤抖着,痛苦着,好看的脸蛋因为极剧悲伤而扭曲着。

她撤下威胁着他的手,转而选择把锋利的尖端划向自己的脖子。

季铭归心头一惊,忙扼住她的手腕,大拇指用力按住她的筋脉,那块玻璃就从她的手中滑落。

“想死?”

“你要是死的太痛快了,他们一样也活不成!”

他警告的话语起了作用,陈烟心灰意冷地垂下双臂,缓缓滑落到地面。

她坐在一片废墟中,像是今天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终于允许大脑发送出悲伤的指令,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确认她不会再动轻生的念头后,季铭归才简单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身衣裳站到落地镜前。

没几分钟功夫,他又恢复成以往那副衣冠楚楚的都市精英模样。

“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我可保不准会给张家人送去什么样的大礼。”

房门“嘭”的一声关响。

今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屋外依稀听得见远处有烟花炸响。

他走后,陈烟带着一身的玻璃碴子再次坐入那装满冷水的浴缸。

清水抚过她身上所有微不可见的伤口,数不清的血丝沿着她身体的轮廓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绽放着的彼岸花,色泽艳丽,却又惊悚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