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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龙吟三国 > 第153章 凤归荆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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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大将军府的书房内,炭火融融,驱散了窗棂外腊月的最后一丝寒意。檀香在青铜兽炉中袅袅升腾,与墨香交织。庞统(庞士元)端坐于客位,一身崭新的青衫衬得他蜡黄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神采,

书案对面,我将一份以特殊药水书写、干涸后字迹几近消失的素绢推到他面前。绢上,仅以指尖蘸取特制墨汁,留下了几个力透纸背的名字:黄忠(汉升)、法正(孝直)、李严(正方)、孟达(子度)。墨迹极淡,需对着特定角度的光线才能勉强辨认。

“士元,”我声音低沉而郑重,“此去荆州,如龙归渊,又如凤潜林。你之才智,当如春雨润物,无声无息。此名单中人,乃我心念之才俊。

黄忠,老骥伏枥,弓马无双,尤擅治军,然明珠蒙尘于刘表座下,更兼其独子黄叙沉疴缠身,此其心结,亦或为我等之机。

法正,才高性狷,睚眦必报,然智计百出,洞察人心,此等奇才,非明主不能容,亦非明主不能用。

余者,亦各有千秋。你需审时度势,相机而动,首要之务,便是这南阳黄汉升!切记,宁缓勿急,宁隐勿显,根基未固之前,你庞士元之名,当隐于九地之下!”

庞统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名字,最终在“黄忠”二字上重重一顿。他收起素绢,贴身藏好,如同收起一份关乎天下棋局的重任。他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揖,眼中再无半分在邺城风雪中的狂放不羁,只剩下沉静如渊的锐利与决断:“主公放心!统此去,定不负所托!荆襄之水再深,也当为我所用!黄汉升这柄宝刀,统必为主公…‘钓’来!”

数日后,一驾不起眼的青布骡车,吱吱呀呀地驶离了依旧沉浸在年节余韵中的邺城。车内,庞统已改头换面。一身半新不旧的绸布直裰,外罩挡风尘的青色棉比甲,腰间悬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药香的褡裢,面上刻意蓄起了短须,蜡黄的脸在刻意调制的药膏下显得灰暗了几分,眼神收敛了锋芒,透着一股走南闯北的药材商贾模样。

他现在的身份,是往返于荆襄与河北之间、专营北地山参鹿茸、南地珍贵药材的商人——王统。那根“寒江钓叟”竿,被仔细拆解,裹在几卷寻常的药材图谱之中,混在满车的药材箱笼里。

初春的南阳郡,卧龙岗下。相比于邺城初显的龙腾气象,此地的春色带着几分荆襄特有的温润与…暮气。刘表坐镇襄阳,垂垂老矣,只求守成。麾下蔡、蒯等大族把持州郡,军备松弛,吏治疲沓。有识之士或隐于市井,或躬耕南阳,静观其变。

而黄忠,这位以勇力闻名、曾单骑冲阵救过刘表性命的猛将,却因性情耿直、不善逢迎,更因独子黄叙缠绵病榻多年,耗尽了心力与家财,早已被排挤出襄阳权力核心,打发到这毗邻前线、地瘠民贫的新野小城,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校尉”,手下不过数百老弱郡兵,驻守着一座年久失修的土城。

庞统的骡车停在了一处名为“回春堂”的药铺门前。这药铺门面不大,位置也偏,但收拾得干净利落,药香浓郁。掌柜是个五十多岁、面容清癯的老者,姓吴,是庞统早年游历荆州时埋下的一颗不起眼的暗子,医术颇有根基,尤擅治疗疑难杂症。

“庞东家!您可算来了!您托人捎信要的几味北地老参和雪莲,小老儿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吴掌柜见到“王统”,热情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连忙将人迎入后堂。

后堂僻静,药香更浓。庞统卸下伪装,眼神恢复锐利:“老吴,黄汉升将军府上,近来如何?那位黄叙小公子…?”

吴掌柜神色一肃,压低声音:“唉,黄将军…是真难!黄小公子的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又染了肺痨,这些年全靠名贵药材吊着命。黄将军那点俸禄,加上变卖祖产,早已是杯水车薪!如今用的药,药效越来越差…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整夜咳血,看着就揪心!黄将军四处求医问药,连襄阳的名医都摇头,脾气也愈发暴躁易怒…前几日,还因军饷迟发了三日,差点把负责押运的郡吏给打了!”

庞统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精光闪烁。黄忠的困境,比他预想的更甚!爱子病危,英雄气短,这正是撬动这柄宝刀最关键也最脆弱的支点!

“备一份上好的野山参,要年份足、品相佳的。再配几味温补固本、缓解咳喘的药材,用最好的匣子装好。”庞统吩咐道,“明日,你亲自送去黄府,就说…是河北故旧,听闻小公子病重,特备薄礼,聊表寸心。不提我名,只说是一位‘北地药商’所赠。”

“北地药商?”吴掌柜一愣,随即恍然,“东家高明!黄将军性子刚烈,若知有名有姓,反易起疑。这‘北地’二字,既点明来路,又留有余地!”

次日傍晚,夕阳给破败的新野土城镀上一层颓败的金色。黄府位于城西一隅,宅院不小,却透着萧索,门庭冷落。吴掌柜提着精致的红木药匣,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愁容满面的老仆。听闻是“回春堂”吴掌柜,又看了那分量不轻、药香扑鼻的礼匣,老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进去通报。

片刻,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正是黄忠!虽年近五旬,鬓角已染霜华,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骨架宽大,行走间龙行虎步,一股百战老将的剽悍之气扑面而来。只是,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忧虑与压抑的焦躁,如同困在笼中的受伤猛虎。

“吴掌柜?”黄忠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如电,扫过吴掌柜和他手中的药匣,“你我素无深交,此等厚礼,黄某受之有愧!”语气生硬,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与警惕。

吴掌柜连忙躬身,赔着笑脸:“黄将军折煞小老了!将军威名,南阳谁人不知?小老儿在回春堂坐诊,听闻贵府小公子贵体欠安,心中实在挂念。此乃小号新得的一批上等北地山参和几味温补药材,药性纯正,最是固本培元。小老儿医术浅薄,帮不上大忙,只能尽此绵薄心意,盼小公子能早日康复!将军万勿推辞!”他言辞恳切,只提药效,不提来历,更无半分谄媚。

黄忠锐利的目光在吴掌柜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那药匣上。匣子开启一条缝,浓郁纯正的人参香气逸散出来,以他的见识,立刻辨出确是难得的佳品。想到卧房中儿子那日渐衰微的气息和痛苦的咳喘,这位铁打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动摇。

他沉默片刻,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那刚硬的肩膀似乎也垮塌了一分,声音低沉了许多:“罢了…黄某…谢过吴掌柜好意。请进吧。” 那份拒人千里的戒备,在爱子病痛的重压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黄府内院,一间弥漫着浓重药味的卧房。黄叙躺在榻上,形销骨立,面色灰败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瘦弱得令人心碎。黄忠坐在榻边,紧握着儿子枯柴般的手,看着吴掌柜仔细诊脉、查看舌苔,那刚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个父亲最深沉的无力与哀伤。

吴掌柜诊视良久,眉头紧锁,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将军…小公子此症,沉疴日久,肺脉枯槁,肾水衰竭…寻常药石…怕是…难有回天之力了。”他并非危言耸听,黄叙的身体状况确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黄忠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握着儿子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狂暴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吴掌柜,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吼:“难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就在这时,卧房外传来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哦?肺脉枯槁,肾水衰竭?此乃‘金水相生’之链断绝之兆。吴老,可是用了‘七宝固金汤’配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统”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一身商贾打扮,正探头看向室内,脸上带着行家遇到疑难时的专注与探究。吴掌柜立刻会意,连忙介绍:“将军,这位便是小老儿方才提及的、赠药的北地药商,王统王东家!王东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于药理一道,造诣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