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声音,带着一分轻慢,还有一分戏谑,以及八分阴阳怪气。
“阁下,看起来很赏识我呢。”
裴云反应了半晌,似乎是在辨认这声音的主人,思索间,他笑着问,“我吗?可听起来我们并不认识呢。”
“怎么会呢,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引雷受刑吗。”笑声响在了半空,“才两百年,这就把我忘记了吗?”
禁海无比安静。
饶是银霜也不出声了,他失神地看向了虚空,与裴云一样,这一道声音也是只闻声不见人。
可语气里的声音,那明显不过了。
是——叶绾绾!
梦灵跟星泽灵体猛然炸开,如果不是银霜抓住了它们,它们已经要冲过去找人。
可银霜说,“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这空间界这么大。
就是叶绾绾的声音都是模糊的,落点不定,他们要去哪里找。
别动,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裴云玩味,“所以你是……”
女声笑了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一宗第一百零一代弟子,叶绾绾。”
“阁下,高兴吗?”
禁海一阵死寂。
各方都没说话。
便是顾苍澜也是心绪难平,虽然已经知道小六还活着,可听到她如此熟悉的挑衅,顾苍澜还是禁不住双眼泛红。
是她。
真的是她。
柳梦澜没打断叶绾绾,作为与叶绾绾一起制定计划的老六,他最清楚叶绾绾在干什么。
时间,是他们最缺的。
不过小六这会儿出来,是快差不多了吗?
裴云笑着,“高兴,实在高兴,没想到你还真活着。”
“托阁下的福,五百多名仙躯之力,确实强大,若非你相助,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裴云:“嗯?”
气氛变得微妙。
叶绾绾笑了笑,“不对吗?云初师叔,这黎族藏了几万年,打造了这么一支大军,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可是会暴殄天物的。”
“就是不知道那仙气,云初师叔吸收得如何。”
裴云笑了起来,“小丫头,故意挑拨离间啊?我与黎氏的关系,可没你想得那么差呢,你这手段没用呢。”
叶绾绾笑了一声,“魔君云初与黎氏的关系是不差,可如果是元初呢。”
“那个亲自断了四大古族成仙路的元初仙尊呢。”
云初扬眉,“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叶绾绾低声而笑,声音带着蛊惑,慢慢地回荡在虚空。
“怎么会不明白呢,强大如元初仙尊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死了吧,可仙死道消,怎么他施下的四大古族的封印还在呢?”
“四大古族他们为什么还是入不了仙门?”
“当然,你肯定要说,三千多年前,灭仙之战后,仙门已经关闭了,别说四大古族,就是其他修士,也一样进不了。”
“可是,没关闭之前,也没见他们进去啊。”
“他们——一个都没进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位仙尊大人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人在,道法自然在。”
“再且,封印四大古族的成仙路,难道真的是因为报复么?未必吧,真要报复,把当年那几个始作俑者给弄死不就好了,怎么还留着他们继续繁衍后代。”
“甚至还辅助他们,实现了砺风城的仙躯复活计划。”
“这说不通吧。”
裴云笑得更有深意了,“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很简单啊,如果元初仙尊不是要封印四大古族,而是要吞噬他们呢。”
大家一怔。
叶绾绾慢声说:“就跟黎氏养大了自己的族人一样,养肥了,一头头杀。也正如你帮我打破砺风城的计划一样。”
“在雷劫之中,你又浑水摸鱼得到了多少呢。”
“我说的对吗?云初,还是……该叫你元初呢?仙尊大人。”
九位仙君微微一怔。
而黎氏的八位族长,也突然扭头看向了云初的方向,那目光之中,带着诧异与思量。
裴云失笑,“你的联想能力,真的很好呢,可我不是。”
“不是我联想能力好,是你太明显了,如果禁海这一战你不在,那我还不敢这么想,可你四处捡垃圾,抢规则,难道真的不是吗?”
“或者,你可以给黎氏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藏在这里,除非你自己说,不是冲着九大仙君的本源来的。”
“更不是冲着黎氏的传承来的。”
叶绾绾微笑。
“吞噬了他们,你的境界,就更高了吧。”
察觉到了四面八方锁定过来的关注,裴云揉着眉心轻声叹息,“小姑娘,你这借刀杀人的手段,是不是太狠了,我与黎氏可是亲戚。”
“亲戚不是更好吗?”
裴云:“……”
“吸收起来,更没有血脉障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裴云哥哥。”
裴云:“……”
“是不是乱辈分了。”裴云笑笑。
“不会,毕竟真要论起来,辈分实在太长,那不如,简单点来,若是不喜欢我叫哥哥,我也可以喊姐姐。”
“想来以你轮回这么多世,应该男女都当过吧。”
裴云笑了笑,可眼神更冷了。
“在找我吗?”叶绾绾的笑声回响在深海,“何必把那么多注意力分在虚空,只要你回头看看,不就看到我了吗?”
裴云挑眉:“你在诈我?”
“怎么会?不信你回头看看。”
禁海安静。
大家都没出声。
叶绾绾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以及从容,那种把大家戏耍在掌心的自信。
让战场停止了下来。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柳梦澜的阵法流光,在变化。
他身上的符纹,在快速的瓦解、重组。
且慢慢地流向了傀儡。
磅礴的生机,在上空运转,死气,在傀儡之下,快速结合。最终,这一座禁海化为了两个部分。
一半生,一半死。
可裴云始终没有回头。
叶绾绾还在笑着问,“真的不回头吗?”
“只要你一回头,我就在呢。”
空气,变得紧张。
裴云就这么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