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真的不喜欢谢淼。”
“你——!”
母亲张口却语塞,眼里泛起了红晕。
“儿子长大留不住,现在居然连顶撞都做得出来……我养你还有什么用!”
她哽咽道,话语间是深深的挫败感。
此时一旁沉默已久的白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们别吵了好吗?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她一边流泪一边试图调停。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看着眼前哭得通红双眼、满是伤心的母亲。
白行屹心中也不好受。
但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坚持的是什么。
他不会让步了。
“妈,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来的,那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他冷冷地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母亲和妹妹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空气里只剩下未散尽的硝烟般的火药味。
……
第二天清晨。
阳光微弱地照进训练场上。
白行屹站在场地中央,眼神有些涣散,眉头始终没展开过。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昨天母亲那些话。
赵敏书性格刚烈倔强,从不低头认输。
如果她真的听到了他妈那样说自己,想必现在心中早已怨恨上他了。
她会怎么看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懦弱?
还是根本不配爱她?
他想不清楚,却又忍不住去想。
想到这儿,他原本放在口袋里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情绪的作用下,他已经无法平静了。
训练场上的新兵们正在做体能训练,有人跑圈、有人做俯卧撑。
而作为负责监督他们的营长。
白行屹却全程都只是机械地吹着哨子,心早就飘得不知道去了哪儿。
忽然,“报告营长!”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场面。
一名气喘吁吁的新兵飞快地跑了过来。
他立正敬礼后立刻汇报。
“报告!二班刚才发生了打架事件,现在两名当事人都已经被送去了医务室!”
白行屹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皱起眉。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新兵如实回答:“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班长试图处理但没能压制住冲突,双方情绪都比较激动,而且动作也太大,最后一个人脸上有伤,另一个人头上还包着纱布。”
这种级别的一般小事通常本该由班长直接出面解决就行。
然而这次的情况偏偏不同寻常。
两个当事人不仅动手狠,还在冲突发生后拒不道歉。
这才不得不上报到上级那里去。
当白行屹赶到医务室时,只见这两个闹事的新兵面对面站着。
彼此怒目相对。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令人窒息。
结果这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耗在了解决这场斗殴事件上了。
他连晚饭都没顾得吃,更别提离开军营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画面。
赵敏书独自坐在屋里发呆的侧脸。
想着她,他心头越来越不安。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
他就起床穿好军装,跑去找了连长,郑重其事地递交了请假申请。
连长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点点头批了下来。
走在请假外出的路上。
他心绪烦乱,情绪起伏不定。
一路上,脑袋里反复纠缠的问题只有一个。
妈妈到底对赵敏书说了什么?
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状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一无所知。
他急切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赵敏书所居住的宿舍楼前。
推开门那一刻,白行屹整个人怔住了。
屋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扇门还被上好了锁。
他站在门口,眼神里充满错愕。
趴在窗户往屋里看,里面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搬光了。
桌子、衣柜、甚至连床铺也都什么都没剩下。
她搬家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就牢牢抓住了白行屹的心神。
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他转身迅速朝楼下行去,一边走一边在脑中飞快盘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他?
他的脚步越来越急促。
紧接着,他就跑去敲房东家的门。
“小白回来了啊?”
房东一开门,看到是他,略感惊讶。
“赵敏书呢?”
他语气急促地问道。
“哦,”房东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她前天已经搬走了,说是想换个环境。”
那句话仿佛一桶凉水泼了下来,将白行屹彻底浇了个透。
“搬去哪里了呢?”
他的嗓音干涩地追问了一句。
“这个我不知道。”
房东耸了耸肩,语调平静下来,“她没说。”
听到这句答话后,白行屹道了一声谢,连多余的客套都没再多讲。
几乎是立即转身,他迅速朝那家熟悉又熟悉的鞋店奔去。
一路上脚步匆忙如风。
但他刚到鞋店门口,眼前的情形就已经彻底让他愣在原地。
门被一条粗重的大铁链死死地缠绕在门把手上。
玻璃窗上面则贴着一张显眼的“暂停营业”的告示。
透过玻璃往内望去,货架几乎全都已经被清空。
只剩下一些散乱的包装纸和零星掉落的小零件。
眼前的景象太突兀。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
真的是因为母亲的话严重伤害到了她?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心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住。
疼痛感一波波袭来,几乎让他难以站稳。
那种失去控制的恐慌涌上来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深深的失落。
他在店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蹲下身坐下。
但最后干脆就直接坐在了马路沿上,像个毫无目的地之人。
眼神失焦地盯着远方某处。
他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是因为叶枫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吗?
还是因为他母亲的言语刺激,让她选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开始一遍遍地思索这两个原因,犹豫不定。
另一头,赵敏书正待在回春鞋厂的大车间里。
这里的空气混杂着皮革的气息和机油的味道。
空气中似乎连灰尘都多了几分浓烈。
四周机器轰鸣声不断作响。
震耳欲聋的节奏令人难以长时间忍受。
但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反而是用力压制内心的焦虑,逼着自己提高了嗓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