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胃口小,怕吃不完。”
沈时怀随口编了个理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眼神躲闪。
其实他是想省点钱,现在每一分都得精打细算。
他清楚地记得钱包里只剩下两百三十块,房租、水电、吃饭……
每笔开销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神经。
少一两面,或赵就能省下五毛钱,积少成多,总能撑久一点。
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油花浮在汤面上,葱花散落其间。
他拿起筷子,慢慢搅动,动作迟缓。
吃面的时候,他想起大学那会儿。
那时候穷,住在六人间的宿舍,冬天没暖气,靠一床薄被硬扛。
可每到周末,他和赵敏书、黎司泽总会凑钱去校外的小馆子吃顿火锅。
三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前,抢着最后一片毛肚,笑着骂对方贪吃。
那时候,穷得坦荡,也快乐得纯粹。
但那时,他心里有劲,身边有伴,未来也看得见。
他记得自己曾在操场边对赵敏书说:“等毕业了,咱们仨不分开,一起干点事,哪怕开个小店也行。”
赵敏书笑着点头,黎司泽还拍了拍他的肩:“有志气,我支持你。”
现在呢?
一无所有。
工作没了,朋友断了,连自尊都被踩在脚底。
他站在人群里,像一粒被风吹散的沙,无人在意,也无人记得。
想到赵敏书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成月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发热,差点又掉下泪来。
他赶紧低头,借着吹气的动作掩饰,一边用嘴唇轻轻触碰滚烫的汤面,一边小口小口地吸着。
面很烫,他一边吹一边吃,可眼泪却不知不觉混进了汤里,一滴,又一滴,无声无息地融化在热汤中。
“小伙子,咋了?不舒服?”
摊主看他低着头吃得慢,脸也涨得通红,终于看不下去,放下汤勺问了一句。
沈时怀赶紧抹了把脸,用力擦去湿意,勉强挤出个笑:“没事,面太热,呛着了,咳……咳了几下。”
摊主“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吃完后,他把碗推到一边,坐了很久,直到摊主开始收拾桌子,才缓缓起身。
他又在街上晃荡,漫无目的,脚步沉重。
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出他拖得老长的影子。
霓虹闪烁,车流不息,城市依旧喧嚣,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才反应过来——今晚住哪?
公司宿舍已经不能进了,人事部昨天就发了通知,限他三天内搬离。
他拖到今天,可身上没带几件行李,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租房?
得押一付三,至少要四千起。
他这点钱,连半个月房租都够呛,更别说水电和网费。
他走进一个街边小公园,灯光昏暗,树影婆娑。
秋千静静挂着,无人问津。
他走到一张空荡荡的长椅前,盯着它发愣。
长椅漆色斑驳,一头还堆着几片落叶。
他伸手摸了摸,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坐了下去,整个人缩在角落,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难道今晚真的要睡这儿?
寒风在空旷的街角打着旋儿,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拍打在沈时怀的裤脚上。
他坐在公园冰凉的长椅边缘,双手插在衣兜里,指节发白。
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境。
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高楼还亮着零星几盏灯,仿佛在提醒他,这座城市从未真正入睡,可属于他的容身之处,却不知在何处。
他盯着自己脚边那双已经磨损的皮鞋,喉咙发紧。
难不成真的要在这冷风里,度过又一个无家可归的夜晚?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那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深夜的沉寂,也惊得他猛然一颤。
他慌忙从外套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蓝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震动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低头看了一眼,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一个陌生号码。
区号是本地的,但号码他从未存过。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风还在吹,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把耳朵贴紧手机,压低声音。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是沈时怀吗?我是王建国。”
沈时怀心一沉,仿佛有块沉重的石头猛地坠入胸腔。
他攥紧了手机,指尖几乎嵌进塑料外壳里。
王建国——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猝不及防地割开了他刚想封存的记忆。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回应:“王总?还有事?”
那边语气听着挺温和,甚至带了点笑音:“我琢磨了一下,你技术底子其实还行。这段时间我也翻了翻你之前的项目记录,确实有想法,也有执行力。”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变得更具诱惑力,“这样吧,只要你把那个项目的完整代码交出来,赔偿金的事,我可以松一松。”
沈时怀一下子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例行打个电话,劝他回心转意,或是威胁几句就算了。
可现在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那个项目?
哪个项目?
他参与过的项目不下十个,但能让王建国亲自出面、甚至愿意松口赔偿金的,只有一个: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偷偷在私人电脑上开发的“智能订单优化系统”。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不是关心,不是惋惜,更不是所谓的“再给一次机会”。
王建国根本不是来谈和的,而是冲着那套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代码来的!
从一开始,所谓的“侵权索赔”“赔偿十五万”,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逼迫,目的就是逼他就范,把属于他个人的成果拱手交出!
根本不是同情,也不是给机会,是想把那个程序彻底据为己有!
沈时怀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股怒意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却仍死死咬住每一个字:“王总,那个软件是我熬了两年才做出来的。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家熬夜调试,周末通宵优化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