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一刻,两人仿佛回到了五六岁的光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迫不及待要一起分享。
“姐,什么时候带我去大金岛?”
“不急,等我写完辞职报告再说。”
山城,深山镇。
徐工指挥工人将刚出产的冰鲜啤酒一箱箱装上来接货的大卡车。
这已是第三批货了。
依托深山过滤的活水,加上精挑细选的优质大麦,酿出的啤酒口感远胜县里流行的“山城啤酒”。
不少亲朋熟人闻讯都想买点,可徐工一概不卖。
他这人向来倔强孤傲,村里人背地里都说他是“茅坑里的花岗岩——又臭又硬”,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自讨没趣了。
送走第三辆满载的卡车,车尾扬起的尘土还未落定,徐工抹了把额头的汗,刚喘匀一口气,就听见一阵混杂而急促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夹杂着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刺耳噪音。
徐工抬头望去,只见厂门外唯一的那条土路上,七八辆漆着“执法”字样的白色面包车,不顾颠簸,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队蛮横地堵死了厂门。
车门哗啦打开,二十几个穿制服的人鱼贯而下,动作散漫,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故意的嚣张。
为首的是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眼神油滑,手里捏着个文件夹,皮笑肉不笑地踱到徐工面前。
“谁是负责人?”他拖长了腔调,目光在徐工沾着啤酒渍的工作服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徐工腰板挺直,硬邦邦地回道:“我,徐工。什么事?”
胖队长从鼻子里嗤笑一声,用文件夹拍了拍手心,指向身后的厂房:“群众举报!你们厂违规占用土地,乱建厂房!按规定,马上给我拆了!”
徐工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这是土地局批的文,地是我们合法买的,凭什么说违规?”
胖队长斜眼瞥了下,哼道:“环保测评呢?我们老远就闻到啤酒味,环保肯定不合格!”
徐工瘦削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心中已然明了,这就是故意找茬。
他强压怒火,调出环保局的测评报告。
胖队长又瞅了一眼,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望向远山,话头一转:“你们私引山泉水,属于违规开采矿产资源!立刻停产,接受巨额罚款!”
徐工气极反笑,默默点开资源局颁发的山泉水开采许可证和购买凭证。
胖队长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妈的,我还就不信了!”他恼羞成怒,朝身后一挥手,“兄弟们,给我仔细搜!我就不信查不出一点毛病!”
这时,一名工人正好走过,胖队长一把将其拽住:“健康证呢?拿出来看看!”
那工人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
不远处,一头中华田园犬看见徐工,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胖队长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指着狗呵斥道:“厂区里能随便养狗吗?这严重违反安全生产规定!带来重大安全隐患!从现在起,厂子由我们全面接管!”
徐工惊得嘴巴微张,这理由也行?
他朝那狗轻斥一声,田园犬冲胖队长龇了龇牙,一溜烟跑出了厂门。
徐工两手一摊,挑眉道:“狗?哪来的狗?我怎么没看见?”
胖队长脸上的肥肉颤了颤,一时语塞。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凑到胖队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胖队长脸上瞬间阴转晴,笑容咧到了耳根,转向徐工,声音陡然拔高:
“对了!你们刚才运出去的啤酒,没开发票吧!”
徐工眼睛微眯:“谁看见我们销售啤酒了?这些都是自用的,开什么发票?”
“哼!自用也只能在厂里自用!运出去就是销售!不开发票,就是偷税漏税!”
胖队长声色俱厉,“根据规定,现对你们厂予以查封!所有生产设备、库存产品,一律扣押没收!”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闻声出来的几个工人都震懵了。
不开发票?
这深山小厂压根没建立销售渠道,产出的啤酒全都由老板运走,据说都是送人,何来开发票一说?
徐工的脸色瞬间铁青,那股花岗岩般的倔脾气轰地冲了上来。
他伸手指着卡车消失的方向,因愤怒而声音发颤:“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啤酒根本没上市,开哪门子发票!”
“哎呦嗬?还敢骂人?暴力抗法是吧?”胖队长三角眼里凶光毕露,厉声喝道,“给我拿下!封厂!”
他身后两个年轻队员立刻扑上来要扭徐工的胳膊。
徐工这一月受妖兽野猪肉滋养,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虽个子不高,但身手敏捷,力量惊人。
此刻怒火中烧,见对方动手,想也没想,侧身避开,拳头带着风声,结结实实砸在最先冲来的队员腮帮子上。
“砰!”一声闷响,那人应声倒地。
现场瞬间死寂。
谁都没想到这个瘦小的徐工竟敢还手,而且如此干脆利落。
“反了!反了天了!”胖队长又惊又怒,跳脚尖叫,“暴力抗法!用电棒!给我制住他!”
趁其他人被震慑住的空隙,徐工又撂倒一个靠近的队员,但他终究赤手空拳。
混乱中,另一名队员瞅准机会,从侧面掏出电棒,狠狠捅在徐工腰间!
“滋啦啦——”蓝白色电弧爆闪,徐工魁梧的身躯剧烈抽搐,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一黑,直挺挺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厂长!”
“徐工!”
工人们惊呼着想冲上前,却被更多执法队员粗暴推开。
胖队长惊魂未定地扶正帽子,朝地上的徐工啐了一口:“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铐起来,拖上车!其他人,贴封条!把厂子给我里外封死,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顷刻间,深山镇啤酒厂被贴上交叉的封条,铁门挂上沉重的大锁。
徐工被粗暴塞进执法车,径直押往山城。
助理徐良云躲在厂房角落,吓得面无人色。
待车队扬长而去,他才连滚带爬跑回办公室,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电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给张雅。
张雅正在统计陈凡交来的家电订单,接到电话,听着徐良云带着哭腔的叙述,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
她立刻拨通了一个不常动用的号码——山城某位实权人物的私人电话。
电话接通,她语气还算客气地说明了情况,希望对方能过问一下,看是否存在误会。
然而,几分钟后,张雅放下电话,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对方打着官腔,满口“依法办事”、“程序优先”、“不清楚具体情况”,总之就一个意思:爱莫能助。
连她张家的面子都不给,这背后的水,恐怕深了。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拨通了陈凡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