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b区3号监舍内,气氛格外压抑。
三点到四点时间,照例放风。
说是放风,就是让他们在杂草丛生的广场上走走,有的会躲到墙角去抽烟。
白深很珍惜这段时光,他喜欢看天上的太阳。
可是这天气却乌云沉沉,看不到一点金黄的影子。
白深照例抬头看天,他像个木头一样久久仰视着天空。
然后这时,白深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这力道奇大,直接把白深撞倒在地。
“你他妈眼瞎呀,走路不带眼睛吗……”
白深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就听到污言秽语。
“敢撞老大,打他!”
紧接着,七八个拳脚朝白深身上招呼。
白深的眼镜被打坏了,衣服被扯破了,血迹从嘴角流出。
但他依然紧紧护着着脑袋。
直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听到急促的口哨声。
白深被抬进医务室了,可是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居然不在,只有一个负责开关灯的狱管老刘坐在椅子上。
他看了白深一眼,颇为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这才开口:
“丁总说了,只要你点点头,把那U盘交出来,或者告诉我们在哪儿,之前承诺的照样算数!官复原职都是小事,市中心那套两百平的湖景别墅,钥匙立马就能给你!你在这儿硬扛着,图什么?图一身伤吗?”
白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啐出一口血沫子:“告诉丁胖子,让他死了这条心!那些证据,足够让他和他那些蛀虫同伙一起把牢底坐穿!我白深行得正坐得直,就算你们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向你们这群混蛋低头!”
“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刘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将近十分钟,狱医这才到来。
他用碘酒清洗着伤口,劝道。
“白深,这是何苦呢,你斗不过他们,坚持下去,只会活活被打死。”
“打死又怎样,总有一天,天会晴的。”
“可是你看不见呀,那又有何意义呢?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可能会连累到家人的。”
说到家人,白深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犹疑。
白彤在特种部队练得很辛苦吧。
要是她知道有一个受贿被抓的哥哥会怎样?
伤心?
难过?
不对,外面的消息传不到部队里,她还在训练。
同监舍的人看到白深一瘸一拐回来。
角落里,那个因为偷窃进来的十八岁少年忍不住在混乱中对白深低语道:“白……白大哥,我……我听见黑鬼跟手下吹说,今天晚上就要活埋你,这样就不担心……”
“我知道。”
白深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和内心的愤怒交织,但他更多的是一种悲凉和无力的坚持。
他知道自己掌握的东西有多要命,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活埋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那你想办法跑啊!”
“可这里是监狱呀,往哪里跑呢。”
白深苦笑一声,坐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浑身剧痛,但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他的手脚都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刚刚被黑鬼一帮人围殴打断的。
脸上青紫交加,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对呀,哥,往哪里跑呀?”少年叹了口气,蜷缩在角落里。
夜色如墨,乌云终于扛不住低沉的气压,豆大的雨滴砸在铁皮上阵阵作响。
深山监狱如同蛰伏的巨兽,只有零星灯光和巡逻队的手电光柱划破雨幕。
黑鬼监舍的大门打开了。
三把铁锹当地一声倒在水泥地上。
“干活了!”黑鬼阴恻恻地喊了一声。
八个人似乎早已分工,四个人拿着三把铁锹朝着雨中走去。
另外四个人推开三号铁门,铁门铁轴转动发出的嘎吱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少年缩得更小了,他张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白深。
果然,门口涌进来的四个人扛起白深就出去了。
白深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居然一言不发。
少年的眼角发酸,泪水抑制不住的滑落。
大雨利于掩盖证据,也利于白彤行动,她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监狱外围。
她神识微动,空间戒指里黑色飞剑秋水嗡鸣一声,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流光,精准地射向围墙上的摄像头。
“噗!噗!噗!”
一连串微不可闻的轻响,沿途所有摄像头的镜头瞬间被洞穿,内部电路冒起细小的黑烟,彻底成了摆设。
负责监控室的狱警看着瞬间黑掉的一大片屏幕,骂骂咧咧地抱怨这大雨让哪里线路短路了。
至于去抱修,得等到天明和雨停,现不不妨将凳子摆整齐一点,好好睡上一觉。
白彤身形轻盈如燕,足尖在电网支柱上轻轻一点,便越过了数米高的带电铁丝网,落地时连一丝尘土都未惊起。
她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波,迅速覆盖了整个监狱。
嘈杂的思绪、犯人的梦呓、狱警的抱怨、甚至老鼠在管道里爬行的声音,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她迅速过滤,一个个身穿囚衣身上扫下过,逐一盘查了整栋大楼都没有白深。
只是在在b区3号监舍看到一张空空的床,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怎么回事?”
雨幕如瀑,监狱后方那片废弃的人工湖岸旁,几道鬼祟的人影在泥泞中忙碌着。
泥水混合着雨水,从铁锹边缘不断滑落。
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深坑已经挖好,浑浊的污水正在坑底迅速积聚。
黑鬼和他的手下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眼神里混杂着残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老刘披着黑色的雨衣,站在坑边,雨水顺着雨帽的边缘成串滴落。
他眯着眼,看着被两人架着的白深。
白深浑身瘫软,手脚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被打断的骨头让他无法站立,唯有那双眼睛,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白深!”老刘提高了音量,试图压过哗哗的雨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看看这里,这就是你选的路!为一个破U盘,值得吗?点头告诉我东西在哪儿,别墅、钞票、自由,立刻都是你的!硬扛下去,今晚这里就是你的坟坑!”
白深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掉了他脸上的泥污,却冲不散他眉宇间的决绝。
他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雨水,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老刘,你穿着这身皮,却干着吃里扒外、谋害人命的勾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告诉丁胖子,我白深在下面等着他!看看是谁先把牢底坐穿!”
“冥顽不灵!”老刘被骂得脸色铁青,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猛地一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正义感,“埋了他!快点!”
架着白深的两人得令,用力一推。
“噗通!”
白深重重地摔进坑底的泥水之中,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囚服,冰冷的窒息感包裹而来。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用还能活动的肘部支撑起上半身,让自己不至于完全淹没。
他仰着头,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冲刷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刘和黑鬼等人。
大雨冲刷着他那满是污泥的头颅,很快干净得如同他那坚定的眼神。
黑鬼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他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高高抡起手中的铁锹,那坚硬冰冷的铁锹头,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朝着白深那颗不屈的头颅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