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李若链、王大力、王翠娥一行两百多人,日夜兼程,终于在数日后,遥遥望见了保昌县的轮廓。
“大人,前方山坳便是‘断魂坡’,过了断魂坡,再有二十里便是保昌县城了。”李若链指着前方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说道。
王大力和王翠娥的脸色,却在听到“断魂坡”三字时,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断魂坡?”王大力握紧了手中那柄不成比例的小斧头,眼神阴鸷,“铁刀会的老巢就在这附近,这地方……嘿,倒是他们惯用的埋伏点。”
王翠娥冷笑一声:“怕是闻到味儿了,知道咱们要过这儿。”
“有埋伏!”
朱启明话音刚落,前方山坳两侧的林木中,突然人影晃动,呼啦啦冲出五百多号手持钢刀的匪徒,迅速将他们一行两百五十余人围在中间。
为首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高瘦,鹰钩鼻的汉子,骑在一匹马上,狞笑道:“哟,这不是梅岭上那两个死剩种吗?王大力,王翠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就是你们兄妹的死期!”
正是铁刀会的三当家胡三彪。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对宿敌。
“小贱人,”胡三彪挥刀指向王翠娥,脸上满是嘲弄,“当老子不知道你腰间藏着十二颗雷?当年你娘临死前,可是把这招‘七连炸’的路数,全吐在老子刀上了!”
王大力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丧彪!你这狗贼!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当年屠我梅岭村的血债,今天就用你们的狗命来偿!”
王翠娥更是杏眼圆睁,怒火中烧:“今天姑奶奶不扒了你们的皮,老娘就不配姓王!”
胡三彪不屑地“呸”了一声,怪笑道:“血债?哈哈哈!可笑!当年你们村子被屠的时候,你们两个小杂种躲在粪坑里才捡回一条狗命,这事江湖上谁不知道啊?梅岭双煞?我看是梅岭双傻才对!死剩种!今天老子就送你们下去陪你们那对老不死的爹娘!”
“胡三彪!老娘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翠娥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死剩种”和“粪坑”的侮辱,彻底击溃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朱启明原本还想看看这铁刀会是否能收编,听闻此言,眼中杀机一闪。
这种毫无底线,以屠戮平民为乐,还口出狂言的畜生,留之何用!
他刚要从背后摸索,准备再次展现“神仙手段”,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土匪一个深刻教训。
谁知,王翠娥比他动作更快!
“狗贼!看雷!” 只见王翠娥尖啸一声,如同发怒的雌豹,从腰间瞬间摸出七八个“震天雷”,引线“刺啦”点燃,看也不看,
咻——咻——咻!
扬手便朝着铁刀会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连珠炮般地甩了过去!
那动作之迅猛,神态之疯癫,看得朱启明都愣了一下。
然而,胡三彪早有准备,他厉喝一声:“举盾!”
话音未落,五百匪徒突然齐齐怒吼,举刀劈地,竟从黄土下翻出一层层厚实的湿牛皮盾,迅速斜立如墙,将整个队伍护得严严实实!
“轰!轰轰!轰隆隆!” 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碎铁石块四溅!
那些震天雷砸在湿牛皮盾上,威力竟被大幅削减,虽炸得盾牌摇晃不已,却未能造成预想中的大规模杀伤。
烟尘散去,铁刀会的匪徒们在盾阵之后,虽有些狼狈,阵型却未大乱。
王翠娥脸色一白,她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准备。
"哈哈哈!小贱人,你这大炮仗也不管用啊哈哈!"
只见胡三彪抬头往山腰一声呼哨!
众人心头一紧,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两侧山腰之上,不知何时竟架起了上百张弓弩,上百支利箭对准了谷底的他们,弦声嗡鸣如群蜂振翅!
“哈哈哈!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断魂坡!”胡三彪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充满了残忍与得意。
朱启明眉头一皱,手又缓缓伸向背包。
谁知那胡三彪似乎还嫌不够,他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油布包,当着王翠娥和王大力的面,小心翼翼地抖开,露出两截森白的指节骨。
“知道这是谁的吗?”
胡三彪狞笑着,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王翠娥,“你爹的左手拇指、你娘的右手食指——当年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着求饶时,老子一根一根剁下来的。啧啧,那惨叫声,真是悦耳啊!”
王翠娥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剧烈颤抖,指尖捏着的最后一颗震天雷险些失手落地。
她死死咬着嘴唇,鲜血从嘴角溢出,一双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操你大爷……”王大力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冷静!”
李若链一把拉住他,他虽然也怒火中烧,但多年的锦衣卫生涯让他保持着一丝理智。
他目光急扫,突然低喝道:“大人!看盾缝!他们的牛皮不够,用稻草填的!”
众人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那些看似坚固的牛皮盾牌,在接缝之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黄褐色的草屑渗出。
胡三彪为了防备震天雷,显然是临时征调了附近民户的草垛来加固盾牌,终究是仓促赶制的“山寨货”,并非天衣无缝!
王翠娥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在硝烟和血迹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诡异和疯狂,露出了她那尖尖的犬齿,仿佛染着血色。
“妈的,你以为我只会扔雷?”她的声音沙哑而尖利。
话音未落,王翠娥猛地一把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腰间,密密麻麻缠绕着一圈黄色的硫磺引线,那引线串联着至少十二颗“震天雷”,组成了一个恐怖的人肉炸弹!
“我娘临死前教我的不是七连炸,”王翠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同归于尽!”
不等胡三彪反应过来,王翠娥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盾阵最薄弱、稻草填充最多的那一处缝隙猛冲过去!
她手中的火折子早已点燃,火星顺着腰间的硫磺线“刺啦啦”狂飙,快得令人心惊肉跳!
“疯子!你这个疯子!”胡三彪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恐惧。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用如此决绝惨烈的方式来破局!
他针对震天雷的种种布置,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面前,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王翠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滚进了盾牌阵的缝隙之中!
“轰——轰隆隆隆——!!!”
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巨响几乎要将整个断魂坡掀翻!
火光、浓烟、碎裂的牛皮、飞溅的泥土、断裂的兵器,以及土匪们残缺不全的肢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抛向半空!
那用稻草填充的盾牌缝隙,成了最致命的突破口,连锁爆炸的威力在此处被发挥到了极致!
坚固的盾阵瞬间土崩瓦解!
铁刀会的匪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阵型彻底崩溃!
胡三彪胯下的马匹受惊悲鸣,将他重重掀翻在地。
他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惨状,就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再次震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山腰上的弩手们也被这山崩地裂般的爆炸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放箭。
就是现在,只见朱启明不知何时已经掏出Ak,对着那些还在发呆的弓箭手就是一顿毫无感情地点射!
砰,砰,砰!
啊? 啊! 啊!!!
弓箭手们跟稻草般一个个倒下,几个醒悟过来的见状,惊恐的弓弩一扔,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怪叫一声便跑得无影无踪。
硝烟弥漫中,一个浑身焦黑、衣衫褴褛的身影从爆炸中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是王翠娥!
她头发散乱,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嘴角却咧着一个癫狂的笑容。
王大力看了又惊又怒又心疼,但很快反应过来。
“杀!给老子杀!”王大力怒吼一声,举着小斧头率先冲了出去,专挑那些被炸蒙或者受伤的土匪下手,他身后的黑风寨弟兄们嗷嗷怪叫,就如猛虎下山!
李若链沉声道:“锦衣卫!随我冲锋!”带着手下精锐,如尖刀般插入敌阵。
三当家生死不明,盾阵被破,铁刀会的匪徒们彻底崩溃,纷纷丢下兵器,一哄而散。
王翠娥拍着还在冒烟的衣襟,一步一摇地走向朱启明,她的发丝上甚至还滴着血珠,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癫狂:
“大人不是想问我怎么这么能炸?实话告诉你——当年在粪坑底下,我听着我爹娘在上面撕心裂肺地惨叫,手里攥着的就是一颗从土匪身上掉下来的、半颗没响的震天雷。从那以后,我睡觉都搂着这玩意儿。”
她伸出焦黑的手,掌心赫然是一块被炸得变形的铁片,似乎是某颗震天雷的残骸。
朱启明看着如同女武神,不,更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恶鬼一般的王翠娥,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娘们……也太他妈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