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展珏看向两人。
孟清鸾早已转过身，沈砚??睨他一眼后也跟着转身。
沈砚??站在孟清鸾的身侧，他个子高，遮住孟清鸾的视线。
孟清鸾没有注意到厉展珏的目光，同样，她也不关心。
快要进殿，她抬手将沈砚??头上的簪子取下。
沈砚??被卸下簪子，还依依不舍地转头看她问道。
“不戴了吗？”
孟清鸾听他语气莫名的失落，一噎。
瞪他一眼，满眼都是：你说呢？
沈砚??读懂她眼中的意思，转过头，不太开心地“哦”一声。
孟清鸾无语他这副样子，敷衍地安抚道。
“回去戴，回去戴！回去我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言为定。”
“……知道了，赶快进去吧。”
孟清鸾不想继续搭理他，拽起他的胳膊进入大殿。
想了想，孟清鸾忽然停下，站在沈砚??的身旁。
她扬起下巴，“你先进。”
她又没有进过皇宫参加什么庆功宴，万一因为先踏进去的是左脚被定罪怎么办？
沈砚??显然看出她心中那点小九九，眼角染上笑意，顺从先一步走进殿中，又伸出手扶她跨入门槛。
他们两人来得不算早，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晚。
两人进入殿中，几乎一瞬间就吸引了落座之人的视线。
孟清鸾倒不害怕变成众人的焦点，依然挺直腰背，和沈砚??并肩走着。
沈砚??感受到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担心孟清鸾紧张害怕，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又侧过身子，将孟清鸾大半的身子遮住，警告地扫视一圈，惹得大半人移开目光。
孟清鸾抬眼瞧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砚??，心中叹息。
哎，孩子还是太爱表现了，生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算了算了，自己家的就不计较什么。
因为是庆功宴，所以不分男女席，参加的不过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各家带着自己的夫人同席同桌而坐。
太监见到沈砚??进来，引着两人走到座位前，两人落座。
孟清鸾发现，沈砚??一个四品官员，从北境回来后升至三品，坐的位置却在皇帝所坐的手下，比二品官员所坐的位置都要靠前。
孟清鸾咂舌。
这皇帝，真是将重视沈砚??演得面面俱到。
桌上摆放着水果，孟清鸾看了一眼。
沈砚??一直注意她的动静，见她看了一眼水果又没吃。
偏过头询问道：“想吃哪个？”
孟清鸾摇摇头。
沈砚??心中认定她一定是害怕才不敢说，扫了一圈，想到她平时最爱吃橘子，一吃就能吃半斤。
他伸出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又将果肉上的白色丝丝撕掉，献宝一样地放到孟清鸾桌前。
孟清鸾瞟一眼橘子。
“干嘛？”
沈砚??指了一下橘子，又指了指孟清鸾。
“给你剥的。”
孟清鸾想也没想，拿起橘子放到他的桌前。
“我不吃。”
沈砚??有点风中凌乱，试探地问道。
“今天不想吃橘子吗？你想吃哪个，我给你剥。”
孟清鸾直接道。
“我哪个都不想吃，我要吃席，吃饭！”
皇宫里面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肯定特别特别好吃。
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吃皇宫里面的席，咋可能被区区水果绊住脚步？
她觉得，沈砚??一定吃过皇宫中的菜觉得好吃，一个桌子上怕自己吃多了他就吃少了，所以才想猛灌自己吃水果。
到时候自己吃水果吃饱了，他就可以一个人独吞了。
孟清鸾被自己的逻辑推论折服，只觉得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谁说男人没心机？
她又转头对沈砚??补了一句。
“你剥的，你吃！不许浪费，浪费粮食可耻。”
“……哦。”
沈砚??瞧她眼里护食的红光都射出来了，说不心塞是假的。
天地良心。
他什么时候和她抢过吃的？
心中想归想，沈砚??还是剥开橘子一瓣一瓣地塞入嘴里。
对比起一旁正襟危坐，和其他人微笑打招呼的孟清鸾，沈砚??倒显得更像是头一次踏进皇宫的小娇夫。
孟清鸾见他吃得挺香，也有些馋。
“好吃吗？”
沈砚??手里握着最后两瓣橘子，摇头。
“不好吃，很酸。”
孟清鸾肚子里的馋虫动得更厉害了，皇帝迟迟不来，这菜也不上来，搞得她都有些饿。
听到沈砚??说橘子酸，孟清鸾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皇宫中的橘子怎么可能会酸？
不都说皇帝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吗，就连橘子都是一等一的精品水果。
孟清鸾直勾勾地盯着沈砚??手中仅剩两瓣的橘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
“酸，你还吃完了？”
“真的酸。”
“我不信，你给我一瓣尝一尝，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说得真的假的。”又怕自己要得理所当然，沈砚??不答应，孟清鸾还特意补上一句，“谢谢你，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沈砚??被她后半句哄得魂都快飘起来了，他举着手中的橘子，不确定地问。
“你真要吃？”
“嗯，真的！”
孟清鸾伸出手，很快掌心就落下一瓣温凉的橘子。
橘子很大，连带着果肉也很大，果皮金黄饱满，一瓣橘子肉顶得上普通橘子的两瓣。
孟清鸾还记着礼仪，一手遮住嘴，橘子送进嘴里，轻轻一咬。
没过三秒，孟清鸾眼睛睁大，随后不受控制地闭上，眉毛扬起几乎要钻到刘海里面去。
她鼻子缩成一团，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突如其来的酸味。
“呃—好酸。”
孟清鸾强压下吐出的冲动，吞咽下去，苦着脸说道。
沈砚??见状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又怕孟清鸾看到，倒一杯茶递给孟清鸾。
“快喝些，冲冲酸味。”
孟清鸾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喝下茶水，凶巴巴地威胁道。
“沈砚??，不许笑！你……”怎么不早说。
孟清鸾下意识地想要甩锅。
沈砚??却早有防备，两眼无辜地看着他，眼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我说了酸的呀，拦不住你非要吃。
孟清鸾咬牙，藏在桌子下的手悄悄探入他的腿上，想要抓他挠痒。
两人动作幅度不大，可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移观察，将两人的动作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
厉展澜和厉展珏离得很近，他们离沈砚??和孟清鸾两人的距离也很近。
更不用说，他们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
两人一系列的动作都被他们全全看在眼中。
厉展珏越看脸越黑，到后面，头转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厉展澜发现厉展珏的动作，见不是自己一个人难受，心中的郁闷顿时被冲淡不少。
“贵妃娘娘驾到。”
“……”
众人起身行礼。
孟清鸾和沈砚??同样起身。
厉展澜看到贵妃款款走入的身影，一身华服，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孟清鸾。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舒展，卸下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同样起身行礼。
嘶。
让他猜猜，贵妃能扛得住他家香香几个回合？
万贵妃走入殿中，微笑着见过众人，在经过沈砚??时，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几秒。
“皇上驾到！”
贵妃刚落座，尖锐的太监音便传来一声通报，刚坐下的众人又忙起身下跪，异口同声地喊着。
孟清鸾刚跪下，便听到皇帝笑着道。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孟清鸾又被沈砚??扶起。
她见女子们都是低着头，没有直视皇上，她有样学样地低头，余光快速地将皇上打量了一遍。
皇上看上去已经约莫六十岁左右，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耷拉在脸上。
偏偏他的面色红润，脊背没有佝偻反而挺得笔直，声音也很有力，走得那两步比她都要快。
孟清鸾不自觉地想起沈砚??和自己讲过的话。
一夜之间，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变得精神矍铄…
并且还需要一个女孩子为他延年益寿。
这皇帝修邪术了？
孟清鸾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冷不丁对上一张苍老含笑的脸，眼神正死死地黏在她身上。
孟清鸾全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像是被一条吐信的毒蛇盯上，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孟清鸾的心脏都停了一瞬，她僵硬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你好。”
沈砚??见皇帝这模样，面色同样不好看，心中暗骂一声，上前一步开口道。
“陛下，这是微臣的妻子，第一次参加宴席不懂规矩，还请陛下莫要责怪。”
皇帝听到沈砚??的话，这才勉强地偏开目光，他笑着摆手。
“无妨无妨！沈夫人年轻可爱，朕怎么会舍得责罚。”
孟清鸾皱眉。
老东西，想做什么？
皇帝又看向孟清鸾，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
孟清鸾忍住恶心，垂着脑袋回答道。
“孟清鸾。”
皇帝哈哈大笑一声，一手直接拍在孟清鸾的肩膀上。
“清唳一声鸾鹤群，羽衣缥缈拂仙云。妙啊妙啊，这名字果然配得上沈夫人。”
孟清鸾尴尬地扯起嘴角。
“多谢陛下夸奖。”
沈砚??直接伸出手，握住皇帝的手，强硬地从孟清鸾的肩膀上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