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是边关主帅,如今战事告捷,自然要随大军回京复命。
青云自知不可能瞒得住,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主子一早便带人去给小侯爷接风洗尘了。”
自谢临打了一场胜仗后,他便恢复了原本的身份,他依旧是永宁侯世子,人人可尊称一声的谢小侯爷。
沈霜宁轻轻“嗯”了一声,又问:“女真国战败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三天前,快马加鞭从边关递回来的。”青云飞快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没告诉您,不是故意的。”
这话青云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沈霜宁也不信。
萧景渊如今虽不插手朝堂之事,可他心底到底是心系大梁安危的,毕竟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边关战事吃紧时,他明里暗里给边关提供了不少支持。沈霜宁先前帮他打理家业,就囤了许多粮草,这些粮草大部分都送去了边关。
外面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萧景渊的耳目,以他的心思,定然早就算准了谢临今日会随大军回京。
可他偏偏半个字都没跟她说,如今还偷偷去城外接人,连句招呼都没打。
沈霜宁嘴角轻轻勾了勾,无奈道:“你们主子的心眼,也就米粒点大了。”
青云不置可否。
沈霜宁说完这句,也不再多问,便回房去了。
等青云见到萧景渊时,对方问:“她知道了?可有问些什么?”
青云没敢说沈霜宁骂他小心眼,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萧景渊似乎还是不太高兴,他立在廊下,垂眸摩挲着腰间那只丑萌的荷包,不知在想些什么。
廊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落在他脚边,他却浑然未觉,只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淡的阴影。
方才去见谢临,对方一身戎装未卸,铠甲上还沾着边关的沙尘,说起战事时眼底亮得惊人,末了还问起她的近况,倒是坦荡得很。
可那关切落在萧景渊心里,却像根细刺,轻轻扎着。
只要一想到她曾与谢临有过那样一段两情相悦的时光,他就控制不住地心慌。
他更加有种......自己眼前的幸福是偷来的感觉。
青云瞧见主子这幅阴郁的模样,也不敢多言。
青云很清楚当年沈霜宁跟谢临的感情有多好,倘若不是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兴许两人早就修成正果。
旁人眼里都这么认为,放在主子身上,只怕更加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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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谢府为庆祝边关大捷、谢临荣归,特意设了宴席。
萧景渊终究还是携着沈霜宁一同赴宴。
两人是谢府的座上宾,刚踏入正厅,便有不少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世子,安国公和国公夫人到了。”
正在与客人寒暄的谢临闻言,身形微微一僵。
他很快稳住神色,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人群,只一眼便望见了沈霜宁。
女子云鬓高耸,发髻上簪着朱钗,一身黛青色衣裙,披着雪白的大氅,生得一副好颜色,与记忆中的人儿逐渐重叠。
曾经她是他一个人的宁宁。
可再相见,她却已嫁做人妇。
谢临喉间泛起一阵酸涩。
他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走上前,声音温和得听不出丝毫异样:“好久不见......该唤你安国公夫人了。”
眼前的男子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战场磨砺出的英气与沉稳,可似乎还是她印象中干干净净、如太阳般耀眼的谢临。
此次重逢,沈霜宁心中亦是感慨良多。她朝他微微颔首,得体地回了句:“小侯爷,好久不见。”
二人像寻常故友一样寒暄,各自都守着分寸,没有半点僭越,这倒是令周围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失望了。
一旁的萧景渊始终牵着沈霜宁的手,没有松开。
谢临垂眸瞥了眼,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听说你造了攻城弩,很厉害。”沈霜宁说道。
谢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做了些改良,正好派上用场,谈不上多厉害。”
他这话属实是谦虚了,沈霜宁可是听说了,他造出来的攻城弩和寻常不同,威力大得惊人,堪称战场上的“大杀器”。
也正因有这攻城弩相助,大梁军队才能一路势如破竹,连破女真国十座城池,直逼其国都,吓得女真国连忙递了降书求和。
如今这弩还被调去了北齐边境,对付那群凶悍的北齐兵,效果亦是显着,狠狠挫了对方的锐气。
沈霜宁并不知,这里面还有她一份功劳。
当初谢临就要彻底放弃了这个“爱好”,是沈霜宁的鼓励,才让他重拾起了信心。
谢临在女真国时曾想过,待他功成名就,他定要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她功不可没。
而今,他只能将这番话藏在心底。
沈霜宁拉着萧景渊敬了谢临一杯。
沈霜宁道:“恭喜你平安归来,也恭喜大梁胜利。”
三人一同饮下了杯中酒。
萧景渊全程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可回府时,沈霜宁刚上马车,就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按在怀里亲吻。
沈霜宁仰着头,只能被迫受着。
男人吻得又狠又凶,周身却透着浓浓的不安感。
“我不想让你见他。你以后不要再见他,好不好?”
不等沈霜宁回应,萧景渊便一口咬在她锁骨处的软肉上,活像是一只要被人抛弃的小狗,唯有死死咬住对方,才能把人留住似的。
沈霜宁有些吃痛,没想到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开了。
她抬眸时,对上一双猩红又湿润的眸子,也有些恼了:“不是你带我来的么?怎么弄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似的?”
“你没错。”萧景渊唇抿得紧了些,垂下眸,“是我有病。”
沈霜宁一时什么气都消了,在心底叹了口气。
随即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没有病,你只是小心眼,是个醋缸。”
萧景渊眼底的郁气似乎散了些,但还有点闷闷不乐。
沈霜宁只好说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私底下见他就是了,但讲道理,京城就这么点大,总会有碰见的时候,那你可不能怪我。”
萧景渊低声道:“你方才夸他厉害。”
沈霜宁微微一怔,这人怕不是醋缸,是醋海吧?
“那个攻城弩,还是我贴钱给他造的。他能打胜仗,军饷战马哪个不要花银子,他的军师,也是我给找的......”
萧景渊不满地看着她,那双漂亮又覆着雾气的眸子仿佛在说,他功劳最大,凭什么她不夸他,反去夸别的男人,太过分了。
沈霜宁顿时哭笑不得,她哪知道萧景渊连那点场面话都要计较。
半是无奈,半是哄道:“好好好,我的郎君最厉害,行了吧?”
萧景渊执拗道:“跟他比呢?”
沈霜宁道:“都说你最厉害了,你说呢?”
“以后都不准夸他。”
“不夸不夸。”
“别的男人也不行。”
“......你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