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断了朝堂官员的“私财”。
以往南方官商总会给朝中大臣送些“孝敬”,如今干脆一刀切,把本该流入私人腰包的银子全归了太仓银。
他们算准了,朝堂上不少官员都靠这“孝敬”过活,断了这笔钱,朝中定会有人先慌,到时候看朝廷还怎么一心对付南方。
这么一番操作,崇祯十七年里,国库从未超过三百万两白银,如今仅仅是南方六省,居然已经到了四百二十万两银值,朝廷大员们都要哭了。
就这么着,南方官商一边抱团,一边用软办法跟朝廷耗着,局势僵在了那里。
还别说,南方官商这一套应对法子,还真见了效——
朝堂这边左看右看,竟没找到动手的理由。
毕竟南方该交的盐税、商税、土地税,连市舶司的关税、各地的贡品,全都是按上限交的,一分不少,漕粮也照样由漕运送进京,半点没耽误。
至于湖广因流寇作乱粮食减产的事,南方豪商根本没当回事——
他们早有门路,直接从吕宋进口粮食。
那粮食价格便宜得离谱,比自己种还要划算,运回来不仅够自家消耗,还能补足漕粮的份额,半点没受影响。
就这么一耗,竟安稳延续到了乾德二年,南方与朝廷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南方豪商私下里算账,越算越惊喜:
不仅没因为跟朝廷僵持而亏本,反而借着吕宋便宜的进口粮,省下了不少田租和种植成本,最后竟还略有小赚。
这下他们更有底气了,只觉得这“软抵抗”的日子,还能再撑些时候。
南方官商见跟朝廷僵了这么久,不仅没招来兵祸,反而还赚了些银子,越发笃定了心思,连西洋人说的“如今这位皇帝已昏庸”的论调,也都暗暗认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太仓收支能平衡,贡品按时送到京里,这位皇帝就不会动权杖,只会默认南方维持现状,哪还有半分整顿朝局的锐气。
京城这边,骆思恭的心思也变了。
他如今早跟朝堂官员拧成了一股绳,理由再实在不过:
一来,他本就是股东之一,与朝堂大股东有共同利益;
二来,皇帝已经许久没召见他,锦衣卫这些日子更是连半点差事都没有,闲置在一旁。
骆思恭越想越惶恐,生怕自己失了圣心,赶紧找魏德藻商议。
可魏德藻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两人琢磨来琢磨去,索性干脆找了陈演、张缙彦等朝臣一起商量。
几人合计半天,最后定下主意:
干脆把锦衣卫彻底拉进朝堂阵营,往后跟南方官商的往来、对皇帝的动向揣测,都拧在一起办——
既能借锦衣卫的势力稳住朝堂这边的阵脚,也能让骆思恭安下心,免得他独自惶恐生出事端。
锦衣卫竟与朝官凑成同一阵营,这在大明几百年历史里,实在是头一遭的稀罕事。
骆思恭本就揣着惶恐,半推半就间便彻底入了伙——
既想借朝堂的势力稳住自己,也盼着能重新沾上权力的边。
没过多久,锦衣卫便奉命往南方各省去打探消息。
可等情报送回京城,朝堂官员一看,却跟东厂番子先前递上来的没两样:
无非是南方官商把往日给朝臣的“四时孝敬”,全改成了交入太仓的税银,再无半分私相授受;
更关键的是,那些曾给东林党、浙党、闽党、粤党撑腰的背后金主,竟彻底撂了挑子,再也不跟这些党派往来,一门心思只跟地方官府凑在一起。
这下可把朝廷官员气坏了,牙根都疼得发痒——没
了“孝敬”,不少人的私囊直接瘪了大半,党派没了金主支持,也成了没牙的老虎。
可偏偏发作不得:南方官商该交的税一分没少,漕粮贡品也准时送京,实在找不出半点“抗命”的借口。
若是无端下朝令整治,不仅自己落不着脸面,还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搞不好还要被骂“苛待地方”。
就这么着,朝廷与南方彻底陷入了僵局:
一方攥着钱粮软抵抗,一方握着权力却没处使,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局面僵下去。
朝会上的气氛依旧没什么变化,君臣还是大眼瞪小眼——
乾德皇帝稳坐龙椅,脸上瞧不出半分急色,活像个稳坐钓鱼台的看客;
底下的朝臣们却憋得难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一个个神色纠结。
他们心里打得算盘精着呢:
好不容易从皇帝手里分到些权柄,说什么也不敢丢。
万一皇帝真有办法解决南方的僵局,往后朝堂的事恐怕就没他们什么份了,到时候真成了尸位素餐,连半点实权都摸不着,这滋味可比现在的僵局难受多了。
可朱有建压根没琢磨着跟朝臣较劲,他反倒觉得南方各省如今这样挺好——
不闹幺蛾子,安安静静维持现状,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这样他正好能腾出手,把北方的行政和民生好好调理一番。
关外更是省心,如今没了满清的威胁,鞑靼各部落也彻底安生了——
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大多迁到大明境内学着种田,许多女人肚子也大起来,孩子们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爹爹好!
真是温馨的画面;
男人则所剩无几,当初被高起潜放走的三万鞑靼人,后来带着漠北另外两万多人进了矿场,成了“一等矿工”,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得乖乖待在矿上干活——
毕竟“快应队”的考核就摆在那儿,谁敢闹事就会被盯上。
后续朱有建还打算让游击队再去喀尔喀地区梳理一遍,把剩下的零星部落也安顿好,彻底稳住北方的局面。
对于罗斯人是否占了伯利亚,朱有建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正方正化先前去那边时,早把能看见的城堡摧枯拉朽般扫平了。
真要是罗斯人敢以此为借口入侵大明疆域,也无非是让方正化再跑一趟的事,大不了一路打过去,连莫斯科公国一起灭了,压根没什么可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