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的继国严胜也只能依靠着他对呼吸法的了解,以及没有呼吸法加持的一些剑招抵挡着堀内初的进攻。
虽然继国严胜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体能锻炼,但是对于呼吸法本身的体能增幅来说,依然是小巫见大巫。
结局毫无悬念——
“咔!”
一声脆响,严胜掌中的木刀被堀内初挑飞,在半空打着旋儿,“砰”地坠在樱子脚边,溅起几缕微尘。
刀柄上,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血渍,被夕阳映得格外刺眼。樱子弯腰拾起木刀,指腹掠过那点殷红,心口蓦地一紧。
——严胜先生,太拼命了。
继国严胜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节,都在无声地昭示着那份执拗。
可执念太深,往往像握得越紧的细沙,流失得越快。若再如此下去,只怕他追寻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徒留一身伤痕。
今日训练结束后,一定要留下严胜先生,和他好好谈一谈。
樱子将木刀轻轻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抬头驱散仍在窃窃私语的围观弟子。
待人群散去,她将刀横放在廊檐下,回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好了,诸位,今日的课程——开始!”
说是课程,其实就是切磋,由樱子和她的继子之间的切磋。
呼吸法的传授均已经完毕,他们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但是在实战中,能否熟练运用,则是需要无数的磨练。
………
“重心再低一点。别去想先迈哪只脚,让步伐渗进骨头里,变成不用过脑子的本能。
只有这样,在战斗中才能更加集中注意力。”
樱子话音未落,身形已动。
她像一道掠过水面的风,倏地欺近莳野透。少年只觉眼前一花,脚踝便被轻轻一勾,整个人失去平衡,随后“啪”地摔在了地板上。
莳野透随后起身,笑着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头说道:“多谢你的指导了,师傅。”
莳野透有着一双浅碧色眼睛,像雨后的竹叶一样,他是个天然乐天派,即便是受到挫折,也从不气馁,永远只会这样哈哈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这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
樱子有些无奈的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说道:“真希望你今天可以有记住我指出来的错误。”
莳野透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虽然他在水之呼吸很有天赋,但是以他这样的态度,越到后面进步越是缓慢。
“下一个。”
樱子摆手示意,随后她的另一名继子狐坂伶甩着灰白色的短发小跑进场,与莳野透擦肩时,两人默契地撞了下肩,交换了一个只有少年才懂的鬼脸。
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樱子有些无奈,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继子抱着玩闹的心态进行训练。
他们并没有实战过,不了解鬼的恐怖,实战之中,鬼可不会和你客气。
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樱子的目光也渐渐冷冽了下去,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舍不得打他们,等到了实战那丢掉的…可就是性命了。
自己因为他们不久前刚刚学会呼吸法,所以有些过于纵容了,现在自己要纠正错误,要用严厉一些的手段好好打磨他们才行。
正所谓玉不雕,不成器。
此刻的场地内,除了继国严胜,其余的几名继子都没有发现樱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看着樱子的眼神,继国严胜扯了扯嘴角,看来那几个家伙要被狠狠操练了…
樱子很少会有动真格的时候,至少除了面对鬼,至少继国严胜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樱子对人认真过。
场地中,狐板伶才刚刚站定,灰白色的短发随风舞动,他本来还在想着应该如何摆出帅气的姿势。
只是下一瞬间,樱子的身影便在他的视野中蒸发,而当狐板伶再次看到樱子的时候,樱子早已出现在了他的右侧。
顿时狐板伶瞳孔骤缩。
“冰之呼——”
狐板伶下意识的想要用出冰之呼吸,但是腹部却提前挨了一道重击,拳劲炸开,巨大的力道直接打断了狐板伶的呼吸,同时,腹部受到重创,也让他的身体产生了痉挛。
紧接着一个快速的下盘横扫,樱子直接把狐板伶撂翻在地,后者止不住的哀嚎着。
“师傅…咳,不是…还没开始吗?”
狐板伶痛的眼泪都冒了出来,他十分不解的看向樱子。
“开始?你认为鬼会给你到时三二一吗?别开玩笑了!”
然而面对他的疑问,樱子只是冷冷的说道:“我先前对你们太过松懈了,实战里,鬼可不会在和你打过招呼之后才动手,狐板伶你,还有你们。”
樱子举起木刀一一指向其余的三名继子。
“都给我打起精神做好觉悟吧,接下来,就是困难模式了。”
樱子声音如同寒风,灌入继子们的耳朵,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冷颤。
今天,对于堀内初他们来说是注定难忘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他们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樱子……
那种冰冷的眼神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倍感陌生。
同样的今天训练也是堪称地狱,整个练习场中不断传来他们的惨叫声,他们仅仅只是坚持了一个个时辰,便被掀翻数次,直至昏迷,无力再战。
看着被担架抬走的众人,樱子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抱歉,随后便把目光放在了还在一旁休憩的继国严胜身上。
樱子悄然来到继国严胜的身旁。
太阳把训练场的尘土镀成金色,他的影子却被拉得孤单而锋利。
樱子坐下后并无多余动作。她只是把裙角拢好,与他并肩坐在木阶上,目光越过呼喝挥刀的众人,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长久的静默后,继国严胜先开了口。
“怎么了?”
樱子侧过脸,声音轻得像是落在刀镡上的雪花,“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和严胜先生说说话。”
她顿了顿,视线重新投向训练场,“您的呼吸法……可有新的进展?”
继国严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刀的鲛皮柄,片刻后才低声道:
“……没有。”
那两个字像石子落水,连涟漪都没激起。
樱子轻轻点头,仿佛早已料到。
“那,严胜先生,不妨先回家住些日子吧。”
回家?
继国严胜眉心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想到最坏的可能——自己迟迟无法突破,终要被遣返了吗?
但理智随即否定:樱子当初帮助他修炼本就是出于好意,又怎么会因为这种时候遣返自己?
“为何?”他低声问道。
“欲速则不达。”
樱子把目光移到他紧握成拳的左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雪下冻裂的竹。
“您的心弦绷得太紧,紧到几乎要割伤自己。再这样下去,也许不仅看不见突破,反而会先折断。”
继国严胜沉默。他松开拳,又慢慢握紧,像在与无形的锁链角力。
“回去吧。”
樱子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好好睡一觉,尝尝家里的饭菜,把刀收进鞘里,让呼吸回到胸口,而不是卡在喉咙。
等柱合会议开始,我会来接您。如果您愿意,我会带您同去——与其他几位柱切磋、交谈,或许能为您打开新的窗。”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朝他伸出手。
“在那之前,请先学会把刀放下,这样也许不会让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崩断。”
继国严胜望着那只手,又望向远处仍在挥汗的众人。
一缕光掠过他的身影,像极了他心里尚未熄灭的火焰。
良久,他终于伸出右手,握住了樱子的伸出的手掌——
这一次不是为了挥刀,而是为了让自己学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