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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叔依言做了,开着扩音。

几通电话打过去,那头才悠悠接通,并不是商郁的声音,“商叔,我是商一。爷在忙呢,他让我转告您一声,半夜打电话,当心天打雷劈。”

老太太的脸色沉了又沉,险些当场掀桌!

“……”

商叔清咳一声,连忙直奔主题,“商一,你问大少爷一下,刚才城郊的项目来电话说……”

商一跟在商郁身边太久,语气学了个七八成,漫不经心地打断,“是我们爷做的。”

商叔和老太太均是一噎。

全然没想到,他们会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了,演都不演了!

连个下属,都敢这个语气说话了!

商叔在老太太威压的目光下,追问:“那大少爷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

商一语气不变,“我们爷一贯就是,谁欺负他的人了,他肯定要还回去的。”

“对了,其他楼栋里也有炸弹,定时的。”

商一似好心提醒,“干脆等炸完了,你们再让工人入场重新建造吧,免得闹出人命。”

“你说什么?!”

老太太忍不住了,一声厉喝,“你问问商郁,他想干什么!”

要是都炸了。

项目就完了!

一切都打水漂了不说,还会产生近千亿的亏损。

“老太太,我们爷忙着呢。”

那头隐约有打牌的声音传来,商一说:“不过爷之前说过,这个项目,最后具体损失多少,全看您怎么做了。”

“我什么怎么做?”

老太太质问完,突然明白过来了。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她猛地挂断电话,整张脸阴得不像话,怒火中烧地吩咐:“赶紧带那个死丫头去洗个热水澡。”

“再让医生给她把额头上的伤口处理了,至少让她出门的时候,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动作快点!”

一连串的吩咐下来,让商叔愣了一下。

就听老太太咬着牙问:“你看不出来他闹这么大一出,是冲着什么来的?”

她大半夜把温颂带过来,打到他的脸了。

曾经还是个不敢公然和她对着干的毛头小子,怎么就成了如今目中无人的模样!

她只恨自己当初,还是太心慈手软。

才让商郁有了长出爪牙的机会。

冰面消融,温颂一只脚刚落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正想爬上去,就见商叔招呼这人到了岸边。

兴师动众地把她救上去。

之后,也没有让她去领家法。

商叔对她的态度也殷勤备至,甚至安排了司机送她离开。

待车子扬长而去,商叔才转身连忙回了大厅,“老夫人,我这就给大少爷去个电话。”

“不用。”

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冷笑,“你电话过去之前,他想必就收到消息了。”

温颂坐在车上,猜不到到底是什么,让老太太突然这么大发慈悲。

以往罚她,可没有哪一次手软过。

只会越罚越重。

想着想着,温颂只觉得眼皮越来越厚重,还有些烫得慌。

寒冬腊月,深更半夜的冰面。

谁去跪上一跪都得喝一壶,何况她没想过老太太会突然改主意,还把羽绒服脱了,怕掉湖里了会被羽绒服坠住。

一通折腾下来,到家时天光大亮,佟雾已经出门上班了,还在桌上给她留了早餐。

她没胃口,头重脚轻的厉害,喝了退烧药就一头栽到床上。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反反复复地做着各样的梦。

最后的时候,她梦见自己又跪在冰面上。

梦见她落进水里,被水草越缠越紧,爬上岸时已经要了半条命。

商叔在祠堂鞭打她时,一点都不手软。

她好疼……

疼得快要死了。

她想爸爸了,想妈妈了。

还想到商郁了……

她好像又在求他,求他别丢下自己。

他说了什么,好像在和她解释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眼睫和身上都是一片濡湿,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接通,“喂,你好。”

一说话,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还火烧火燎的疼。

“小温大夫!”

电话那头,传来和善又热情的声音,“我是邵奶奶,你还记得我吗?邵元慈,我挂过你门诊的号的。”

“记得,您怎么了吗?”

“哎呦,你这声音怎么了?生病了?”

邵元慈察觉她声音不对劲,连忙关心。

温颂鼻音很重,“嗯,不小心冻着了。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

邵元慈连连否认,笑眯眯道:“我包饺子呢,想问问你爱吃什么馅儿的,我挂了你过两天的号,正好能煮一点儿给你带过去。”

老人家声音很慈祥,温颂心头微暖。

她笑了笑,“不用,您自己吃就好了……”

邵元慈语气和蔼:“你一个人在家吧?”

“嗯。”

“那这样,我买些菜和肉来你家里包吧!”

邵元慈热情似火,“正好你这生病了,自己也没力气好好做饭,我包好了给你冻在冰箱里,你饿了煮一下就行。”

温颂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的地址报过去了。

很奇怪。

她自认,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大抵是因为,她总觉得邵元慈是个挺可爱的小老太太。

又或许,是她极少这样被人关心,邵元慈在电话里给了她一种……自家长辈的感觉。

虽发着烧,她却突然来了点精神,起床洗了把脸,又给额头的伤口重新换药。

刚简单收拾好自己,邵元慈就拎着一大袋子菜,风风火火地来了。

“好点没?”

邵元慈放下菜洗了手,就伸手来摸她的额头,“还有点儿低烧,你快去房里接着睡吧,饺子熟了我叫你。”

“我睡够啦,帮您一块包饺子吧。”

温颂刚睡醒,嗓音软软的,模样看上去比平常还要多两分乖巧安恬。

邵元慈怎么看怎么喜欢,跟看自家孙女似的,“行,那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会儿,我去和面调馅儿。”

“好。”

温颂一口应下,然后就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厨房的采光也很好,冬日的太阳洒在邵元慈泛白的银发间,又一路向下,落在她微弯的脊背上。

恍惚间,温颂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孤单了。

好像,她也在这个时刻,拥有家人了。

温颂以前没包过饺子,但聪明,照葫芦画瓢,也包得还算有模有样了。

邵元慈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着她头上的伤口,“怎么脑袋也伤到了?”

“嗯……”

温颂抿唇笑了笑,“不小心磕到了。”

邵元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伤口,“你家里人平常不在景城吗?”

“我……”

温颂包饺子的动作没停,“我没有家人,父母很早就过世了。”

至于爷爷奶奶,过世的就更早了。

邵元慈动作一顿。

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底也划过伤痛,“我孙子的爸妈,也去世得早。你和他啊,都是可怜孩子。”

“他以前还养了个小姑娘作伴,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他怕连累人家,这些年就一直形单影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