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被困在那间屋子里，足足三天。
每一天，只有定时送来的饭菜，就连看守都寡言少语。他完全摸不着外面的状况，唐婧是不是还在追查，纪委的人也不再提那张照片的事儿，一切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到了第四天清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身着普通的灰西装，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夹，神情淡定得好似来办理常规手续的公务员。
“林羽。”那人开了口，声音平稳，“你自由了。”
林羽直直地盯着他，好几秒都没动弹，双腿因久坐而麻酥酥的。
“啥意思？”
“上面来了新指示。”那人把文件夹搁在桌上，“你能回警局了。”
林羽挣扎着站起身，腿麻得厉害，晃了晃才稳住身形，“谁下的命令？”
男人没回应，只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跟上。
跨出那扇厚重的铁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本能地闭上眼。他眯缝着眼，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这几日憋闷的情绪一股脑儿吐出去。
唐婧正站在楼下车旁，瞧见他出来，撒开腿快步迎上来。
“他们放了你？”她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语调都不自觉上扬。
林羽点了点头，心脏还因为重见天日而怦怦直跳，“你查到啥了不？”
唐婧压低声音，神色神秘，“不是我，是上面有人插手了。”
“谁啊？”
“不清楚。”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发丝跟着晃动，“不过昨天晚上，政法委突然改口，说要重新调查‘Ω计划’相关案件，还要求市局配合。局长亲自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林羽皱起眉头，眉心拧成一个疙瘩，“高层？”
“至少是能压得住政法委的人。”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周围只有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林羽突然停住，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你咋把材料递上去的？”
唐婧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说真话。”
她轻叹一口气，眼神有些落寞，“我联系了一个人，是我父亲以前的老上级。”
林羽一愣，记忆中唐婧父亲的模样浮现，“你父亲不是早……”
“没错。”唐婧挤出一丝苦笑，笑容却有些苦涩，“但我爸当年帮过不少人，有些还在位。我找的就是其中一个，他说会帮我转交材料，不过能不能起作用，他也不敢打包票。”
林羽低下头，沉思片刻，脑子里思绪万千，随后缓缓点头，“看来他办成了。”
车子驶入市局大院，门口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局长亲自在那儿等着，脸上难得地绽开了笑容。
“林羽。”他重重地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力度很大，“欢迎回来。”
林羽没吭声，只是微微点头，内心五味杂陈。
会议室里，气氛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除了市局的核心成员，还有省里来的调查组人员。他们的到来让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严肃氛围笼罩。
“各位。”局长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根据上级指示，从今天起，重启对‘Ω计划’关联案件的调查。重点是十年前与系统测试有关的所有未结案。”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嗡嗡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这次调查由省里直接督办。”局长接着说，目光扫视一圈，“所有相关人员都得全力配合，不许推诿拖延。”
林羽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
他明白，这背后肯定有人动真格了。
不然，政法委不会轻易松口。
更不会派出调查组直接介入。
会议结束后，局长把林羽和唐婧留了下来。
“你们俩负责主查。”他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上面点了名，说你们掌握的情况最全面。”
“上面是谁？”林羽追问，眼神锐利。
局长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总之，你们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去干。”
“要是遇到阻力咋办？”
“那就说明你们快接近真相了。”局长意味深长地说完，转身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高大。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工作风风火火地展开。
林羽和唐婧查阅了大量旧档案，尤其是那些被标注为“不宜公开”的内部记录。他们还重新走访了一些关键证人，甚至联系上了几位早已退休的项目研究人员。
然而，阻力依然存在。
有些部门拿“涉密”当借口，拒绝提供资料；有些单位干脆声称“无相关记录”。
好在有省里撑腰，林羽底气足了不少，胸膛挺得更直了。
他直接向调查组申请调令，凡是和“Ω计划”沾边的文件、人员名单、实验数据，统统强制调取。
调查组也很给力，短短一周内，就批准了十几份调档申请。
其中一份，吸引了林羽的注意。
那是2014年的内部审计报告，内容是关于“Ω计划”的资金流向。
报告显示，有一笔高达五百万的款项，在项目终止后还持续拨付了两年。
收款方是一家叫“星海科技”的公司。
林羽去查了这家公司，注册信息模模糊糊，法人代表像是个空壳，实际办公地址也早就注销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外包公司。”唐婧翻看着资料，眉头紧皱，“更像是专门用来洗钱的皮包公司。”
“而且这笔钱的用途不明。”林羽手指戳着报告上的备注栏，“只写了‘技术维护’，可当时项目都停摆了，哪来的技术维护？”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疑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咱得弄清楚这笔钱到底去哪了。”唐婧坚定地说。
“还有谁在背后捣鬼。”
接下来的调查愈发深入。
他们找到了当年负责财务审批的一位老干部，老头一开始不愿意多说，嘴闭得紧紧的，但得知调查得到了高层授权后，才松了口。
“这笔钱，其实是给某些人的封口费。”老人压低声音，神情有些紧张，“当年项目出了事，有人想掩盖真相。”
“谁？”林羽急切追问，身体前倾。
“我不清楚具体是谁。”老人无奈地摇头，脸上满是沧桑，“我就是个签字的工具人。但我知道，真正做决定的，是Z - 07。”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窖，后背发凉。
又是周。
他们回到市局，把调查结果整理成详细报告，打算交给调查组。
可就在当天下午，唐婧接到一个匿名电话。
“别再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冷酷，像冰碴子一样，“你们已经太靠近了。”
“你是谁？”唐婧赶紧去追踪信号，可对方挂得飞快。
林羽听完她的描述，眉头拧成了麻花，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们开始慌了。”他咬着牙说。
“但咱们还没掌握实打实的证据。”
“很快就会有的。”林羽翻开笔记本，手指用力点在一个名字上，“这个人，咱们必须找到。”
那是李振华疗养院出院后的最后一位主治医生。
听说，他曾经参与过“Ω计划”的心理评估模块。
也是唯一有可能知晓“模型”真实用途的人。
他们连夜赶到那位医生所在的医院。
却发现，医生三天前就辞了职，不知所踪。
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脑被格式化得干干净净，纸质档案也没了踪影。
只留下一张纸条：
“有些真相，不该被揭开。”
林羽捏起纸条，眼神冰冷得像寒夜的霜，“啪”地攥紧。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